雪趣(一)那年那月那雪天（山径·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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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那雪天

文/山风

孟春时节，前一天刚过了雨水节。往年此时，楚南极边、比邻桂北的苗乡，大多是细雨纷飞，无声润物了。即便偶尔有雪，也只是零星飘洒点冬天的余味，绝对难以想象邂逅一场大雪。可偏偏、我们与一场大雪不期而遇。这雪来势即不一般，一开始即沙沙而来，溅成满地跳珠，与其说是下雪，不如说是下冰。不到半天，远山都铺就了一层青白的底色。到第二天，雪，仍然自顾自地下着，但不知何时起，演成漫天飞絮，天地随之交融成一片纯白。这雪，是为正在北京闭幕的冬奥助兴？或者是为抗疫中煎熬了三个春节的人们带来祥瑞？还是宣告生态的回归扼制了气候转暖？也许都是，冥冥中天道循环。也许都不是，这场雪纯属一次偶然。

在冬季也久违了的大雪，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久违的童年，我回忆起在那时的冰天雪地里，曾经的无数童趣。那时，溜雪，是必不可少的。不用等雪停下，也不用谁号令，童子们先后各显神通起来。讲究的少年，会削上两片楠竹，将竹节刨得溜光，在火上将竹片一端烤得滋滋冒竹油时，即在圆木上压住竹片，冷了后，竹片一端形一个弧形的翘角。在两竹片间钉上一两块木板，一个有模有样的雪车就可上雪开溜了。年纪小的可没这技术，有的缠着大人给做，更多的早急眼了，干脆搬出家里的长凳短凳，呼姐唤弟地拥出门。溜雪的方式百花齐放，有手中拿根竹棍撑着，沿坡地缓缓而下的，也有拄两根竹杆蹒跚滑行的。有两人拉一人坐的，也有力气大可一拖二的。有哥哥背着弟弟(妹妹)坐的，也有姐姐抱着弟弟(妹妹)坐的。有刚笑着突然跌哭了的，也有泪未干又笑开了的。有时天极冷却无雪，当试探着村前水田上的冰可行人时，滑雪一下子在冰面上风行起来。那时我大约不到十岁，三姐比我大三岁，弟弟比我小三岁，我们轮着坐，但往往姐姐出力多。我想，那时，若有神笔将冰雪上的情景描摹出来，一幅“童子戏雪图”也许会成为名画。

堆雪菩萨也是常见的活动。堆雪菩萨得会滚雪球。先收拢一堆雪，挤压成一个雪球，然后推着雪球在雪多的地方滚动，雪球会不断增大。可根据需要滚出大小不一的雪球，有做脑袋用的，有做身体用的，有做座子用的。将雪球按不同方式一组合，人或动物的模样就出来了。捏出鼻子、嘴巴，用桃子骨嵌上眼，扯点枯草装上头发、胡须，就基本上差不多了。至于是否系根腰带或围巾，是否拿个木棍做刀枪，那就各人别出心裁了。有一年发生了一件怪事，邻居家前天晚上堆出的雪狮子，第二天发现狮嘴上沾有鸡毛，但似乎没听说谁家丢了鸡。大家都感到很神奇，羡慕了邻居家的小伙伴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来，大约是某一大人或小孩的恶作剧吧！也许我那时没啥艺术细胞，我做得最多是滚雪球，干力气活，技术活留给手巧的姐姐和淘气的弟弟。但我从滚雪球中也收获了不少。一是发现，冬天的雪球可滚得大半个人高，若叫上几十人一起推，雪球也许可推得和屋一样高大；二是懂得，球滚大了后不要往上坡滚，太累人了。另外，春天的雪是很难滚成大雪球的，雪刚沾上又掉了，往往白费力气，也许是春天不喜欢冬天的故事吧！

打雪仗，大多是淘气的男孩子先挑起的。几个伙伴在一起时，往往毫无征兆地开始了，若某一男孩不甘寂寞，抓一把雪往玩伴身上一扔，对仗就开始了。有两人对战的，有一人挑战多人的。有三个打两个的，也有各召集伙伴，展开集团对攻的。一定会打得双方衣上、头上是满雪花水渍，一方告饶或跑远了才罢手。若不甘落败的人又偷偷遛回来，撮一把雪，往先前得胜者衣领上一塞，一场追逐、嬉闹又开始了.....

雪他上的笑声、吵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乐此不疲。口干时，有的摘一条树枝下挂着的冰凌，在口中嘎嘣嘎嘣地嚼响，有的抓一把田坎上新鲜的雪，吃得有滋有味。一双双小手冻得透亮通红，但都舍不得到路边火桶里多作停留，生怕耽误了一小会儿。

快乐的时光是不累人的，累的大约是每个人脚下的棉布鞋。布鞋总是湿的时间多，干的时间少。偶尔，在大人的多次催促下，也有些脚在火桶上作些停留，碳火几乎都被扒开到最大。但鞋子往往还冒着热气，又得随主人踩到雪地上去了。受多了反复冰火考验的千层底鞋子，不出三天，大都咧开了嘴，婉若鞋主人笑得合不拢的嘴。

小的们在雪地上奔忙着，最操心的是屋里的妈妈们。在忙着全家饭菜、油茶，或打理过年物品时，还得不时到门口看看，不时吆喝着“xⅹ，看好弟弟(妹妹)莫绊打哦”“xxx，又把弟弟(妹妹)弄哭了？！”“xx，快带弟弟(妹)烤下火”······当看到新穿的布鞋弄湿弄脏时，会心痛地说“鬼崽子，才穿的新鞋就弄成咯样了？！”嘴上说着，若看到自家孩子的布鞋湿透或破了洞时，总会找出准备好的新鞋给换上，并重复那句“新鞋子，要爱惜点！”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