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梳理《峭壁上那棵酸枣树》被规模剽窃的深层内在
许庆胜 /文
以前从单位订的《检察日报》《法制日报》等报刊上读到过张庆和先生的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被很多剽窃者剽窃的案例报道,很是好奇。去年8月份收到了张庆和先生从北京寄来的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写作没有技巧——张庆和诗文写作解读》,其中220页吴志实的《文盗的无耻》和222页宴青的《剽窃是许多人的错》,因为有前期“好奇”的一直存在,我特别关注了这两篇,极力猜想其中的来龙去脉,但是两文愤怒占了上风,使我的“好奇”更是陡升。现在读了年前在北京张庆和先生亲赠的中国国际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阳光月色抚红尘——张庆和其人其文》、中外名流出版社出版的《星星照耀心空——张庆和其人其文之二》、《云影霞光映秋色——张庆和其人其文之三》等更大量的有关资料,我的这种“好奇”才最终得到了大面积的满足与稀释,这种由引起文学界、学术界直至法律界、新闻界普遍关注的文学事件膨胀成了的社会事件,深层次地惹起了我强烈的文学学术研究与考察的浓兴,这篇散文到底为何竟让48家出版社55种图书以及个人频频剽窃(后来查知,署有剽窃者姓名或匿名出版《峭》文的出版社和报刊已达200余家),而且规模如此之大?
如果说,剽窃者剽窃是外因的话,是他(她)们的文德上出了问题,当然也是构成这个案件不可缺少和不容忽视的因素之一;但是我们觉得更关键更重要的还是这篇散文的内在,就是这篇散文一定是太优秀了!优秀得让人垂涎三尺,从而铤而走险地抄袭与剽窃!我们可以设想古今中外的散文有多少啊?浩如烟海!他(她)们为什么不去抄袭与剽窃?而单单的来抄袭剽窃张庆和先生的散文?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这么大规模地前赴后继的抄袭剽窃?照实估算,这种剽窃其实与刑事案件上的盗窃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由此类比,我们可以瞬间明了:那些盗窃犯有因为去偷没有价值的物件而进去的吗?他(她)们偷的一定都是价值到了一定位置的物件!那么张庆和先生的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被如此大规模地剽窃者剽窃,就可见这篇散文的价值重量了,因此对于这篇散文就更有重新评判研究的必要!我们虽然知识浅薄,但作为一种责任与一家之说,我们不妨进一步梳理一下。首先声明:就整个散文界而言,以酸枣树为选题成文的肯定很多,但可能都因为太平庸,没有特殊的创造价值,所以无人关注,也就更不值得“剽窃“了!而张庆和先生的这篇散文被规模频繁剽窃,猜想其中的根本动因可能就是由于他的艺术性一定是太优秀了!那么,他的艺术性创造应该体现在哪些维度呢?
为此,我们先廓清“艺术”概念的本质内涵。英国视觉、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我国美学家李泽厚在他的《美的历程》中音译为为克奈夫·贝尔)认为“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见《艺术论》,克莱夫·贝尔著),这句艺术定语从我在他的《艺术论》中与之相遇,这个定理式的语言符号便宝贵的深深藏进了我的心灵收藏夹里,随时随地的叙述与引用,因为他的确有效地揭示出了艺术运行的某些本质式特征,较好的把艺术语言符号与一般交流媒介的语言文字的功用功能一定程度地区分开来了,对于论证艺术、剪辑艺术和更好的发展艺术确实有不同向度的启示与帮助。更准确和切实可行而易于实际操作的的艺术概念界定,当属中国作家协会铁凝主席借小说主人公说的:“我坚信艺术表现就是一种转换” (引自《玫瑰门》第33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12月北京第1版,2008年1月第2次印刷)。那么是一种怎样的转换?单就外物的相互转换而言,基本上在人、动物、植物(以上三者为有机物)、无机物等四个层面上互相转换,就宏观和最大量的转换可为两大转换维度即第一、外物人格化将外物转换为人,第二、人转换为外物。“最关键的是依据主旨的潜流重新安排物与物(或人)的新型关系,从而生发不尽的艺术美感和审美愉悦。”(见拙文《幻化物与物之间的特定诗性关系》,载《莱芜文学》2011年第三期,总第63期)。比如这篇散文中的“酸枣树”,它的非艺术的一般陈述式交流媒介语言,像生物学、植物学上对酸枣树的界定:“酸枣树属灌木科木本植物,很难成树,长到杯口粗细便自然干枯,由根部再生嫩芽。”还有老百姓互相询问的:“山上的酸枣树,你收割了吗?”等等,都是陈述,只是一般生活信息交流,没有艺术展开,因为不曾艺术转换,这种实用交流语言只求交流生活信息为目的,语言只是交流的工具,人们在交流时只注意交流的内容,对交流载体的语言则不予注意,一旦达到信息交流目的,就会把语言弃之不顾。可艺术语言则是丰富自足的,它不是作为工具引人指向他物,恰恰相反,它本身就是目的,它通过词句的各种配置和加工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自身。

“酸枣树”,极为普通的酸枣树,功利性的世俗个体对它只是具备做成防御性的栅栏、烧火做饭等等欲望需要,没有艺术审美特长的不会想到酸枣树的更多的人生意蕴,这就是艺术家与世俗个体思维上的差别,就是这种差别的存在,才区分了各自的文化身份与文化程度。整体观照张庆和先生的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基本上属于宏观转换上的第一、外物人格化即将外物转换为人的艺术创造维度,具体到这里就是不断自觉将“酸枣树”人格化理解与定位,再具体就是“植物”转换为人的知觉,是艺术家主观式甚至是专制式赋予“酸枣树”的:“是为摆脱饥寒交迫的日子,你才无可奈何地跳下那悬崖?是为免遭那场被俘的耻辱,于弹尽粮绝之后你才义无反顾地投落这峭壁?”植物知识告诉我们,作为自然界一种普通植物的“酸枣树”它只是自然生长,无所谓“饥寒交迫”不“饥寒交迫”,它会有“无可奈何地跳下那悬崖”的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还有“免遭那场被俘的耻辱”,生着根而不能移动的它还去参加你死我活的战斗?“于弹尽粮绝之后你才义无反顾地投落这峭壁?”,显然也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艺术,是艺术家将自己的人生理解移情给了“酸枣树”,没有艺术审美特长的世俗个体是不可能具备这种功能的!于是“那一天,你确真跳下来了,像俯冲搏猎的那只雄鹰,像划破寂静的那颗流星。”这又有了第二重艺术转换:又转换为“雄鹰”、“流星”。“然而,你并没有死,一道峭崖壁逢救助了你,一捧贫瘠的泥土养育了你。生根,发芽,长叶……从此,你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终于顽强地活下来了,长大起来了,一直长成了一簇令人刮目的风景。”“这便是故乡那座大山的悬崖峭壁上,一棵摇曳在我记忆里三十年之久的酸枣树;一棵在夹缝中生存,在磨难中挣扎,在逆境中巍峨的酸枣树。那是一棵怎样的树呵!”
如果说“它高不足尺,阔不盈杯;干细枝弱,叶疏花迟。”还是一种陈述的话,但“云缠它,雾迷它;风催它,雨抽它;霜欺雪压,雷电轰顶。大自然中的所有强者,几乎都在歧视它,虐待它。仿佛只有立刻把它从这世界上除掉才肯罢休。然而,酸枣树并没有被征服,它不低头,它不让步,于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凝聚了一腔朗朗硬气。”“一次次,它在风雨中抗争呐喊;一回回,它把云雾撕扯成碎片;它以威严逼迫霜雪乖乖地逃遁;它以刚毅驱逐雷电远避他方……”,这一些社会性优秀意义转换,就一定是艺术家对它的主观赋予了,因为可能的意义还有:风雨雷电围着它不会是在做游戏?不会是强烈地热恋?这种诸多新型意义的强加还有很多很多的啊!
“它像大山的一名哨兵,时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它像一位忠诚的使者,及时报告着八方的讯息;它是一面飘扬的旗帜,召唤着,引导着,冲锋着,战斗着,率领着大山里所有的草草木木们,从一个春夏秋冬奔向又一个春夏秋冬……”“它明知道自己成不了栋梁高材,却还是努力地生长着;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荫庇四邻,却还是努力地旺盛着。它不像山前的桃树,山后的梨树,一个个娇生惯养地让人伺候、抚慰,动辙就使性子调脸子给点颜色瞧瞧。也不像贪图热闹的杨树柳树们,一个个占据了土肥水美的好地方,便忘乎所以地搔首弄姿,轻飘飘只知炫耀自己。而酸枣树,却默默地兀立着,不鄙己其位卑,不薄己其弱小,不惧己其孤独。与春天紧紧握手,与日月亲切交谈。天光地色,尽纳尽吮。从不需要谁的特别关照与爱抚,完全依靠了自己的力量,长成了那堵峭壁的生命,让人领略那簇动人的风采。它真诚而没有妒忌,它纯朴而从不贪婪;招手向路人致意问候,俯首向胜利者庆贺祝福,似乎是它的天职。”这是此篇散文中“物”的转换最稠密最动人的部分,几乎调动了艺术家本人所有“状物达意”的积极元素!那“山前的桃树,山后的梨树,一个个娇生惯养地让人伺候、抚慰,动辙就使性子调脸子给点颜色瞧瞧”等,其物理学的直观那是桃农、梨农追求经济效益的忙活,根本上不是桃树、梨树的过错;那“忘乎所以地搔首弄姿”的“贪图热闹的杨树柳树们”是被动的由人们栽种的,它们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更不会去“轻飘飘只知炫耀自己”的,但如此艺术转换,其对比中的艺术创造,可见奇异!
再如说“那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一年秋天,于不知不觉中,它竟结出一粒小小的酸枣。是的,只有一粒,而且小得几乎为人们所不见。”这一句仍还算陈述的话,“那酸枣是春光秋色日月星辰的馈赠,是一片浓缩的丹霞云霓。亮亮的,红红的,像玛瑙,像珍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像那万仞峭壁的灵魂。”“见到它果实的那一刻,当初我还陡地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小酸枣,或许正是那棵酸枣树苦修苦熬数十年而得道的一颗心吧!有了心它便会有梦,便会更加热烈地拥抱世界了!”“转眼远离故乡三十年,我再没有见到过那棵酸枣树。不过我想,眼下风光正好,它生长得一定会很茁壮,很茂盛,一定是干粗枝旺,叶郁果丰。长成了一个典型的男子汉形象,再也没有谁歧视它,再也没有谁欺辱它了。并且有很多小鸟常去它那里做客,和它一起歌唱。那歌声清韵悠扬,荡漾山谷。”(以上引出的关于《峭壁上那棵酸枣树》的句子,均选自《写作没有技巧——张庆和诗文写作解读》256——258页,张庆和编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年8月第1版,2015年8月第1次印刷)等等,其艺术转换的特异风貌仍可不断地令人叹服!
全文99﹪都是诗的语言,而诗就是艺术的另一个别名,西方的艺术家有时就把“艺术”与“诗”这两个似乎存在分别的概念通用。比如狄尔泰认为:“正是诗(艺术)给处于世界已达夜半的人以温爱和柔情,给人生迷茫中的心灵提供了一个生存的支撑点。”艺术家“他需要像知觉人那样知觉万物。在他们的心目中花草鱼虫都是有灵性的。艺术家要有这样的‘特异功能’,要懂得鸟兽的‘语言’,要像理解人的表情动态那样‘理解’草木的形态与姿态,还要设身处地知觉环境对它们的刺激,比如‘树冻得瑟瑟地发抖’,‘猫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这样,一旦命笔,描绘才有魅力。”(见《艺术家族与微观美学》32页,中央民族大学教授郭振华著)。也就是说,合格而优秀的艺术家在创作准备与创作过程中,要尽可能的“人化自然”或“自然人化”,从而有意识地去自觉逮捉客观外物艺术审美意义上的有益信号,上乘的艺术创作尤其需要如此。“万物就在我们的四周环绕,花草鱼虫,日月星辰,云雾山川,纷繁多样,它们的‘信号’也是多样纷繁,就看我们能否去积极地收集并充分的借用那些‘有意义的信号’,一旦发现、收集并借用了它们,我们的作品就会自然地神采起来。作为真正的诗人艺术家,我觉得这是责无旁贷的艺术义务,否则我们的艺术宝库会极度匮乏,会造成许多的不足与遗憾的。”(见拙著《陈钦成诗人诗歌研究》)
这里,针对张庆和先生的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我们更要强调的是,这种艺术“转换”的新型诗意逻辑发现,并不是一般世俗过客甚至一般文学爱好者所能轻易具备的,离了天赋的厚重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或许就是张庆和先生的散文《峭壁上那棵酸枣树》被频繁和规模剽窃的根本内在!
载《北方名家》2016年5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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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峭壁上那棵酸枣树》原文欣赏

峭壁上那棵酸枣树
张庆和 /文
是为摆脱饥寒交迫的日子,你才无可奈何地跳下那悬崖?是为免遭那场被俘的耻辱,于弹尽粮绝之后你才义无反顾地投落这峭壁?
历史感怀着你,岁月铭记着你。
那一天,你确真跳下来了,像俯冲搏猎的那只雄鹰,像划破静寂的那颗流星。
然而,你并没有死,一道峭崖壁缝救助了你,一捧贫瘠的泥土养育了你。生根,发芽,长叶……从此,你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终于顽强地活下来了,长大起来了,一直长成了一簇令人刮目相看的风景。
这便是故乡那座大山的悬崖峭壁上,一棵摇曳在我记忆里三十年之久的酸枣树;一棵在夹缝中生存,在磨难中挣扎,在逆境中巍峨的酸枣树。
那是一棵怎样的树呵!
它高不足尺,阔不盈怀;干细枝弱,叶疏花迟。云缠它,雾迷它;风摧它,雨抽它;霜欺雪压,雷电轰顶。大自然中的所有强者,几乎都在歧视它,虐待它。仿佛只有立刻把它从这个世界上除掉才肯罢休。然而,酸枣树并没有被征服,它不低头、不让步,于数不尽的反击和怒号中,炼就了一身铮铮铁骨,凝聚了一腔朗朗硬气。
一次次,它在风雨中抗争呐喊;一回回,它把云雾撕扯成碎片;它以威严逼迫霜雪乖乖地逃遁;它以刚毅驱逐雷电远避他方……
它像大山的一名哨兵,时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它像一位忠诚的使者,及时报告着八方信息;它是一面飘扬的旗帜,召唤着,引导着,冲锋着,战斗着,率领着大山里所有的草草木木们,从一个春夏秋冬奔向又一个春夏秋冬……
它明知道自己成不了栋梁高树,却还是努力地生长着;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荫庇四邻,却还是努力地茂盛着。它不像山前的桃树,山后的梨树,娇生惯养地让人伺候、抚慰,动辄就使性子甩脸子给点颜色瞧瞧。也不像贪图热闹的杨树柳树们,占据了水肥土美的好地方,便忘乎所以地摆首弄姿,轻飘飘只知炫耀自己。
而酸枣树,却默默地兀立着,不鄙其位卑,不薄其弱小,不惧其孤独。与春天紧紧握手,与日月亲切交谈。天光地色,尽纳尽吮。从不需要谁的特别关照与爱抚,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长成了那堵峭壁的生命,让人领略那簇动人的风采。它真诚而没有妒忌,它纯朴而从不贪婪;招手向路人致意问候,俯首向胜利者恭贺祝福,似乎是它的天职。
那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一年秋天,于不知不觉中,它竟结出一粒小小的酸枣。是的,只有一粒,而且小的几乎为人们所不见。
那酸枣是春光秋色日月星辰的馈赠,是一片浓缩的丹霞云霓。亮亮的,红红的,像玛瑙,像珍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像那万仞峭壁的灵魂。
见到它果实的那一刻,当初我还陡地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小酸枣,或许正是那棵酸枣树苦修苦熬数十年而得道的一颗心吧!有了心它便会有梦,便会更加热烈地拥抱世界了!
转眼远离故乡三十年,我再没有见到过那棵酸枣树。不过我想,眼下风光正好,它生长得一定会很茁壮,很茂盛,一定是干粗枝旺,叶郁果丰。长成了一个典型的男子汉形象,再也没有谁歧视它,再也没有谁欺辱它了。并且有很多小鸟常去它那里做客,和它一起歌唱。那歌声清韵悠扬,荡漾山谷。
编后:该文张庆和作于1993年秋,始发于《文艺报》,后《散文选刊》转载。该文曾入选多种散文集。如2001年选入《中学生语文课外阅读第一册》(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制初级中学语文课外阅读丛书编委会编,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2002年选入《河北省义务教育初级中学新课程语文读本试验本第二册》(河北省教育科学研究所编,河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等。

张庆和简介
张庆和,原籍山东肥城,生于1949年10月,部队转业后定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曾为首届鲁迅文学奖初评组成员,多届中国作协会员咨询组成员,第三届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多年来一直从事业余文学创作,其诗文与儿童诗等在国内百余家报刊发表或被转载,多篇作品入选中高考语文试卷和模拟试卷,以及“年选”、教辅、课外读物等不同版本图书300余种;儿歌《娃娃.西瓜》获“全国第七届优秀童谣推荐作品优秀奖”(由中宣部、中央文明办、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等七部委主办);出版诗集、散文集《好人总在心里》《漂泊的心灵》《记忆不敢褪色》《哄哄自己》《灵笛》《娃娃成长歌谣》等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