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49章 村野荷花浪漫开
庞玉雪听了坎家和一番说词，又看看冒着热气的田野，皱眉起来。她忽然瞥了姐姐和坎家福一眼，见两人在偷偷乐呵。她又看了家和一眼，见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于是定了定情绪，“坎家和，你别小看人。不就是晒黑一点吗，黑就黑点，没看见家福哥黑得更成熟。什么蚂蝗虫蛇的，谁怕谁呀，我见一条掐一条，见两条掐一双；什么累呀、吃不消呀，你没想想，革命老前辈爬雪山、过草地、吃树皮，那有多苦多累呀，还不是照样过来了？还有哇，你没看见农民伯伯，对了，就拿伯父他老人家来说吧，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受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罪呀。如今，我们吃这点苦算什么，休息一下照样会精神抖擞。”
几人听她的一番话，哈哈大笑起来。
坎家和笑嘻嘻热情鼓掌，“玉雪，勇敢、自信、豪迈，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他微笑向她伸出大拇指。
坎家福向弟弟伸出大拇指，“家和，看你今天口若悬河的，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啦。”
庞玉冰姐妹俩咯咯笑了。四人来到坎家稻地前，随后走到田里，庞玉冰下到地里亲切地和坎耘昌打招呼，“伯父，您好。”
庞玉雪卷起裤角，笑盈盈地跟着下地，“伯父好，我叫庞玉雪，我和我姐一起看您来了。”
坎耘昌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俩姑娘家懂事，伯父看着喜欢。只是苦了你们了。”
庞玉雪前走几步，“伯父，我们不苦，我们一直都在享福，不知道什么苦的累的，今天，正好体验体验什么是劳动人民的本色。”
几人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坎家和选了把较锋利的镰刀递给她，“玉雪，今天就让你好好体验。来，拿着。”
庞玉雪右手接过他递来的镰刀，弯腰握一小把稻禾，学着坎家和的样式，开始慢慢收割稻子。坎家和一边收割，一边看着庞玉雪收割的样子，见她动作渐渐地熟练，脸上满心欢喜。
忽然，庞玉雪惊叫一声，“哎哟。”
坎家和赶紧上前去，见她握的镰刀划伤了左手食指，鲜血流了出来，庞玉雪神情惊愕地看着手指。
坎家和握住她的手腕，“二哥，快拿纱布过来。”他用自己的嘴唇抿住她流血的手指头。
坎家福拿纱布过来，坎家和给她仔细包扎。
坎耘昌上前关切地问，“家和，要不要紧啊？”
庞玉雪摇头，“伯父，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庞玉冰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吹了吹，“玉雪，怎这样不小心呀？”
庞玉雪轻松了许多，“姐，没事了，你看我的手不是好好的吗？”
坎家和给她包扎好伤口，“玉雪，这田里的稻子收割得也差不多了，我看你上田埂上休息会，我们很快就会完的。”
“我不。轻伤不下火线。再说，我这个样子下去了，你心里不笑掉牙呀，我才不上当呢。”庞玉雪天真地看了姐姐和他一眼。
坎家和叹口气，“玉雪，没人会笑话你，你也不会上什么当。”
“你们嘴上不说，心里面会说的。”她拿起镰刀收割起稻来。大家见她执着的样子，便分头又干起活来。
这天下午，坎家福稻地里的谷子收割完。兄弟俩决定带姐妹俩到不老湖面划船。坎家福头戴草帽站在船尾摇着双桨，坎家和戴着草帽、穿着红汗衫在船头撑着竹篙。庞玉冰姐妹俩各打一把遮阳花伞，坐在船的中间。庞玉雪脖子上挎一相机。
船划出距湖岸边有段距离，坎家和将竹篙放在船上，然后两手向前一伸，纵身一跃跳入湖里。他潜游一二十米的距离，浮出水面。他用脚踩着水，一手举起条鲫鱼，“玉雪，晚上有鱼吃了。”
庞玉雪微笑将相机镜头对准他卡嚓卡嚓。坎家和向船仰游过来，随后将鱼放入船中。他又一个倒翻身潜入水里，不一会儿，浮出水面，手里掐住一鳜鱼的头，向船这边游过来，随后将蹶鱼放到船里。
庞玉雪咯咯笑，“家和，这湖里的鱼好像是你家养的，很好捉的呀，是吗？”
坎家和脚踩水，嘴吐口水，“那是自然，很小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今天‘老朋友’到它们家里来作客，它们自然要彬彬有礼待我呀。”
庞玉雪放下相机，“家和，那我和我姐应该算作是它们的‘新朋友’，我们来它们家，它们肯定会更欢迎我们的吧。”
坎家和嘻嘻一笑，“那是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它们当然会非常热情、非常高兴地欢迎你们的到来。”他又潜入水里，不一会儿，在前面不远处浮出水面。坎家和回头一看，却见庞玉雪浮在湖面双手乱抓，正咕噜咕噜地喝着湖水。
庞玉冰焦急在船上喊，“玉雪，玉雪。”
坎家福跳入水中，向她游去。坎家和赶紧朝庞玉雪游过去，不一会，兄弟俩托起庞玉雪的胳膊，她咳嗽几声吐着湖水。
坎家和关切地问，“玉雪，你没事吧？”
庞玉雪吐了两口水，恼怒向他拍打着水，“坎家和，都怪你，它们对我一点都不好，害得人家喝了这么多水。”
水花溅了坎家和满脸，他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安慰她，“玉雪，你是第一次到人家里来，没和人家打声招呼就往人家家里蹿，那动作有些猛，人家当然有意见啊，所以才让你喝上几口水的。”
坎家福和庞玉冰早已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庞玉雪看着他那慢条斯理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人在湖里游荡了半晌后，坎家和站在船头撑着竹篙，坎家福和庞玉冰俩坐在船尾摇桨，船驶入与湖相邻的荷塘。
庞玉雪打花伞站在船中，看了船头撑船的坎家和，满面春风地吟起诗来，“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坎家福和庞玉冰哈哈笑了。
坎家福摇动双桨，“玉雪，我看这船上算你年龄最小，才称得上小娃呀。还有啊，我们这可是饶有兴趣地去采莲，不是‘偷采白莲’呀。”
庞玉雪笑盈盈地问，“家福哥，你说现在是谁在撑小船呀？”
坎家福和庞玉冰会心地一笑。船继续前行进入荷塘中间。
庞玉雪又吟诗道，“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她见姐姐的脸蛋不时触碰荷叶荷花，“越女采莲江北岸，轻桡短棹随风便，人貌与花相斗艳。流水慢，时时照影看妆面。莲叶层层张绿伞，莲房个个垂金盏，一把藕丝牵不断。红日晚，回头欲去心撩乱。”
坎家福欣然一笑，“玉雪，想不到你背诵的古诗词还真不少啊，应景应情也贴切。‘人貌与花相斗艳’，形容你姐羞花闭月之貌那是太恰当不过了。”
庞玉雪看了他一眼，随即瞅了姐姐，“家福哥，那不知有人什么时候‘一把藕丝牵不断，回头欲去心撩乱’了，哈哈哈……”
庞玉冰听她笑自己，故意晃动了下船，“你这鬼丫头，说什么呢。还说不定谁会‘心撩乱’呢。”
庞玉雪随船晃动两下。坎家福见了微微一笑，“村野荷花浪漫开啊。”船行行停停，四人有说有笑，摘了许多莲蓬，随后船往回划。
晚饭后，坎家福一家人和姐妹俩在坎家小卖店东房前空旷场地上乘凉。庞玉雪坐在一竹床上，李银芝靠在紧邻竹床的靠椅上躺着，庞玉冰拿一把扇子给她扇风。坎家和拿一把扇子站在一旁给庞玉冰和庞玉雪扇风。
坎家和看着庞玉冰，“玉冰姐，我看你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处变不惊，很有大家风范，以后一定是名出色的医生。”
坎家福端半盆西瓜从房间门出来，“家和，算你说对了。你玉冰姐在中医大附属医院也小有名气了，我们学校老师和同学都知道她的大名。”
他拿两块西瓜递给庞玉冰。庞玉冰拿块递给婆婆，另一块递给妹妹。坎家福从盆里又拿一块递到她手中。
庞玉雪吃着西瓜，“我姐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心眼儿特好，还特别的淑女，今后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中医名家。”
庞玉冰咯咯笑，“玉雪，看你和家和一唱一和的，尽给姐抬轿子，我头都晕乎了。唉，家和，你在少林寺快六年，是不是也该出师了？”她吃两口西瓜。
坎家福手朝弟弟一指，“家和，要不你耍几招我们见识见识。”
庞玉雪和姐姐微笑着看着坎家和。
坎家和放下扇子，双腿站定，双脚并拢，双手相合，“玉冰姐，那我献丑了。”
他张开两臂身子斜向墙上跑了五六步，随后一个倒空翻，身轻如燕，双脚轻轻落在屋顶上。
庞玉雪惊喜鼓掌，“家和，你好棒啊。”
坎家和仍旧张开双臂，从屋顶轻身一跃，纵身跳下，飘然落地。
庞玉雪兴趣盎然地问，“家和，你刚才耍的，是不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呀？”
坎家和嘻嘻笑，“玉雪，我耍的正是少林功夫中的飞檐走壁。”
坎家和又一个横向上步，右腿的脚尖抬置胯部以上部位，正对前方目标腾空踢击。
庞玉雪鼓掌叫好，“好棒呀，家和。这叫什么功夫呀？”
坎家和连续几个前空翻来到竹床前，“这叫单脚旋风。”
庞玉冰起身拿一条毛巾递给他，“行了家和，来，擦擦汗。”
坎家和接过她手里的毛巾，随后在头上擦着汗。坎家福搬出一个木板床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婶婶罗长美。坎家福把床放下，罗长美过来帮忙扯蚊帐。
庞玉雪走到坎家和身边，“家和，你功夫这么好，能不能教教我呀？”她学着他刚才踢脚的样子，也来了个单脚旋风。
坎家和一笑，“行啊，玉雪，那你得先拜师傅，我才能收你这徒弟。”
庞玉雪身子一躬，双手合掌，清了清嗓子，“嗯，家和师父，弟子这厢有礼了。”
坎家和一本正经弯腰两手做出搀扶的样子，“好啊，玉雪姑娘，你这徒弟师傅收下了。”
庞玉冰和坎家福见了哈哈大笑。罗长美见了，也咯咯大笑。庞玉雪和坎家和耍弄了半会，然后休息。庞玉雪躺在一张宽木板床上，庞玉冰将蚊帐扎在凉席底，躺在妹妹旁边睡觉。坎家福将两把落地电扇放在床的旁边，电扇风轻轻吹向姐妹俩。兄弟俩躺在距离木板床不远的另一张铺板床边，随即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下午，坎家福兄弟俩和父亲带姐妹俩在稻地里收捆。庞玉雪在地里弯腰搂稻禾时忽地惊叫一声，一条毒蛇迅疾地向稻禾里蹿去。庞玉雪左胳膊的前臂外端，两个蛇牙痕清晰可见，中间一个乌黑的黑点。
庞玉冰见状赶紧施救，“家福，绳子、小刀、火柴，有快拿过来。玉雪，你别紧张啊。”
坎家和赶紧跑上田埂，把团绒线和小刀，还有火机拿过来。庞玉冰拿过绒线，麻利地将绒线折成双股，在玉雪左胳膊肘处扎上一圈，安慰她，“玉雪，你很坚强的，你忍着点啊，你不会有事的。家和，把打火机打燃。”
坎家和打燃火机，庞玉冰拿着小刀将刀尖在火上烧了烧，然后在蛇痕中间的黑点处划出一道口子，再用两手握住她的左臂。坎家和赶紧上前用嘴吸吮毒液，吸吮一口，吐出一口；吸吮一口，吐出一口。
坎家福在一旁安慰庞玉雪，“玉雪，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庞玉雪强忍着的泪水，还是不经意间流了出来。
坎耘昌在一旁十分着急，“玉冰，你让家和抱着雪姑娘快去他婶子那，让她婶婶再看一下。”
坎家福看着弟弟，“家和，你抱玉雪去村卫生所，小心点啊。”
坎家和见庞玉冰给她初步处理完，一把抱起玉雪，小心翼翼地三步并作两步，向田埂跑。坎家福和庞玉冰，还有坎耘昌跟随上田埂。
坎家和抱着她在田间小路上小步快跑。
庞玉雪流着泪水问，“家和，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竟被你说中了，还要你们大家照顾我。”
坎家和摇头，“不，玉雪，你很勇敢坚强。如果不是你，可能被毒蛇咬的是我，或是我伯，或是我二哥，你代我们受了伤，我们都很感激你。”
庞玉雪问，“家和，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你说你一个城里的女孩，本可以和城里其她女孩子一样，过着悠然快乐的生活，没必要到我们这来受这份苦、遭这份罪。可你不但来了，而且不服输，尝试干各种各样的农活，这让我们很感动。”
庞玉雪破啼为笑，“是吗？家和，没想到你能想得这么深，又这么善解人意。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了不起了。”
坎家和赞同地点头，“玉雪，我更多地感觉你很可爱。当初，你姐第一次到我们家来的时候，也是来帮我们家‘双抢’。当时，你姐也和你一样，割谷、栽秧什么活儿都学着干，吃的、住的怎么样，怎么苦、怎样的累，全然不管。那时我就想，这姐姐一个城里的女孩，人又长得好漂亮，心眼儿又好，好可爱啊，要是她能做我嫂子就好啊。后来，等你姐临走的时候，我真的好舍不得，就很冒昧地当大家的面，请求你姐做我未来的二嫂。没想到，你姐思考了一会儿，究真的答应了。”
庞玉雪咯咯笑了，“家和，原来我姐和家福哥的事这么朴实浪漫呀。你也真的很有趣。”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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