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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之柱（外二首）/炽子（青海）
时光之柱（外二首）/炽子（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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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3-04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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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柱（外二首）
文/炽子（青海）
祖父
你用一生，朝向一个涡状的奇点
向墓的背影梅香伏雪。死亡清晰的微笑里
你借晨曦诵经的侧影，在寂寒的窗棂下
靠着圣柱，完美燃烬
如宁静的枯灯静静地沉熄。那样的一幕
始终焚烧我，如大风中幽鸣的山野
破碎的屋檐下，紧锁男人层叠的闪电
如帘的女人，在泪水中沉吟
三遍祷词和净水，洗涤你人世的苦难
三尺白布裹起你枯竭的光芒
在村庄的高地，在一场盛大的葬礼中
成排的男人举意，躬身，默诵
尔后沿墓地的断垣围坐，聆听
盛雪和髯者的颂词，轻轻飘临墓地的草际
熵啊，肢体入土，头颅与智慧入土
而人类幽鸣的火，将归栖何处
四十天的沉实里，我轻抚你的手杖
在黑白交替轮回的旷野沦陷，断脉的疼
如此真实地拉近与墓地的距离
从多年的失语中，让我重新拾回祷词
和被攥弃的诗稿，一如河流拾回大地
路，依旧在路上明亮，如羊皮上的经书
星宿之上，黑金般的琴声唤醒颅内的阳光
让我从清晨的鸟鸣和林间盛血的鹿枝
摘下火焰：“死亡，不是时间的死亡
它只是一只杂色的公羊，翻过了山梁。”
祖父啊，我看见你的背影
已从墓光爬出人间。而真正的光明
才开始大片大片地，从迎面亮起
合着，对岸清脆的鸟鸣和澄澈的水声
以及恢宏复生的钟声
忆
风雪裹挟的村庄，以柴换取浮糠的父亲
从更深的夜色里起身。旧疾祖父
三声撕心裂肺的干咳，让北方的三条河流
瞬间凝固在更冷的风里。一阵刺厉的嘶鸣
犹如刀锋划过青石，划过冰碴的夜空
划伤父亲颅内的一丝阳光。在一片空白里
让系紧僵绳的手，许久停留在半空
谁能道破，那铅液般压摧山脊的黑暗
和隐匿于掌纹的命运。一阵紧似一阵的
北风，从未怜悯
将父亲焊接在苦难的撵轮上
风吹走屋顶，吹走四壁。在以冷抵冷的
骨缝里像一条蜷缩的冻蛇，我蒙头裹紧
叶片般的被子，看见父亲在更深的夜色里
驾轭远去的背影，看见雪地上
两道深深的辙印，瞬即被大雪覆盖
春风古道。我英年早逝的父亲啊
遥望苦难的村庄，你曾背负破碎的屋檐
十三只饥饿的胃，望向你
像笼下啾啾待食的一群雏鸟，或另一种破碎
十三条肋骨，十三种痛。父亲啊
那样的岁月，你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时光之柱
缘一根根瓜藤般的脐带，盛满脏器
和原罪的凝血，鹊鸟般栖临
又从大地的树枝上无端消失，击碎屋檐
击碎泵血的青铜，这情感的容器
犄角支撑着大地的四极。在哑默的天空下
古老的天问，像爆碎的菊骸，或泡沫
那些复蹈的影子，鼓点般敲击着闭锁的天幕
借一柱烛光，映亮溅血的南墙和黄河谷地
先贤的颅骨，堆积如山
但我必须燃烧。以火焰般燃烧的犄角
牴触风一般的黑暗与黄昏的钟声
怀抱对凝血和墓穴的沉思，怀抱对鱼和鹰
天堂和火狱的沉思，从生命的燔火
提取散落在人间的属天元素，那固有的光芒
二十五位圣者啊，人类头顶的二十五只白鸽
让我沿建木般的三段证词，这时光之柱
索回失水的碳杯，耀亮我苔藓的城堡
而一盏香炉，一本书
或一段圣训开启的路，我将涉水抵达
作者简介：
炽子，撒拉族，青海循化县人。九十年代起接触诗歌、诗评。作品散见于诗歌刊物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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