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40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
第二天清晨,坎家福醒来。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然后到卫生间轻轻漱洗口脸。等漱洗完毕,他又轻轻地推开杨爱君睡的卧室门,打开灯,发现杨爱君的人不在房间。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
他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便上前拿起信,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他的眼睑:
家福:
我走了。此番前来,我就只想好好看看你。还有,就是要告诉你,过了明天,我就要嫁人了。
能和你相识、相知,是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情;和你相处四年的光景,是我人生一段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你的魅力,才华,胆识,自立,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心灵深处留下最美好的印象。见你,是欢欣快乐的;想你,是刻骨铭心的;爱你,是甜蜜和幸福的,哪怕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哪怕明明知道这一切最终都没有结果。
我们有缘无份,这是我人生中一大憾事;我虽不曾拥有你的真爱,但我仍感满足和感激。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了你,让我爱过你,仅此,我无怨也无悔。
我走了,就要开始我新的人生。我想以后,也许我还会经常地想起你,想起你的笑脸、你的声音、你的沉稳、你的执着,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想起我们相处的甜蜜和快乐,想起我对你的相思和爱恋,但我想可能更多的是对你真诚祝福、祝愿和祝贺。
你房间照片上的那个女孩,非常的漂亮,想必一定也非常温婉娴淑,富有才华,和你真的很般配的,值得你珍爱一生。我会默默地祝福你们。
再见!
杨爱君
1989年12月30日
坎家福看完信,赶紧跑出宿舍。随后一路冲刺跑出学校通往川江河的路上。他跑到三河镇码头,只见一艘客轮鸣笛在汉水上沿江而下。坎家福望着客轮,默默挥手,然后大声喊,“杨老师,再见。再见了。”
川江五中校园,新年元旦前的这个傍晚,坎家福拿着一摞作业本走进高一(8)班教室。他神态自若地扫视了全班一眼,“同学们,在大家自习以前,我讲几句话。”
同学们看他和颜悦色的样子,也高兴地一起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坎家福举了举手中的作业本,“这几天,我收到了许多同学的元旦贺卡。每一份贺卡,都给了我一份的喜悦和感动,我的心里的喜悦和感动,通过筋络跑到我的嘴巴和脸面上了。”同学们一听,哄堂大笑。
“所以,昨天晚上,我花了一些时间,在每一位同学物理作业本的扉页,都写上了一两句话,当作我对同学们新年的祝福和期待。”
同学们一听,欢笑着热烈鼓掌。
坎家福拿起练习本,“刘胜利,来,把这作业本发给大家。”刘胜利站起身,跨着豪迈的步伐走向前来。
坎家福把手中的作业递给他,面向全体同学,“我写刘胜利同学的话是这样的,‘刘胜利真不赖,不管干什么,总能胜利。但光自己胜利还不行,那是小胜;只有我们大家庭里每个成员都能进步,那才是大胜利啊。’”
同学们一听哄堂大笑,又一次热烈鼓掌。 刘胜利把作业本分发给四个组的组长,组长按姓名把作业本发给同学们。大家拿着自己作业本,高兴地读起坎家福写给自己的话,阅读、激动、喜悦,交头接耳。
坎家福见大家情绪有些振奋,拍了拍双手,“好,如果同学们有兴趣,下去再慢慢体会。我请大家记住我们黑板上方这条标语。”他抬起头指了指,全班同学一起念道:“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步调一致去争取胜利。”
“对,下面大家自己学习吧。”坎家福向教室的各个角落扫视一眼,班上同学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元旦过后,冬天的本色更加浓郁起来。川江五中校园里,天灰蒙蒙的,地一派肃杀荒凉,残枝败叶在寒风的侵扰下瑟瑟发抖,唯有办公楼前那旗杆上五星红旗精神奕奕,向人们展示出一丝生机与活力。
这天早上,庞玉冰提着个小旅行箱子,慢步有节奏地走进川江五中。刚进校门,她见一中年妇女在小卖部门前打扫清洁,便微笑着上前打招呼:“阿姨,您好。”
打扫卫生的正是吴巧巧。她抬起头一看,只见眼前这位姑娘身材高挑,周正的脸洋溢着甜蜜的微笑,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上身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下穿一条黑色的裤子,脚穿一双平底的黑布靴,右手拖着一棕色的小行旅箱,左肩上挎着一个黑色小皮包。
庞玉冰见她端祥自己好一会儿,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吴巧巧忽地回过神来,“你好,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庞玉冰一笑,“阿姨,我来找人的,坎家福。”
“哦,找坎老师呀。他就在前面办公楼二楼办公。”
“阿姨,谢谢您。那我去了。再见。”她拖着箱子往前走。还没走几步,便听吴巧巧自言自语说话,“哎,坎老师这孩子好啊,不断地有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来看他。”
庞玉冰听她这么一说,转过身来走到她跟前,笑眯眯地问:“阿姨,你是说经常有漂亮的女孩子来找坎老师吗?”
吴巧巧一笑,“是啊,我都见过五六个了,加上你是第七个了吧!”
庞玉冰微微一笑,“阿姨,谢谢您。”她转身又往前走,心想,好个坎家福,原来有这么多的女孩来找你约会,写给我的信一个都没告诉我,等会一一如实招来。细想,不对呀,怎么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找他呢,不就是一个胡佳和他一同回川江了吗?那还有谁呢。她想着想着,不觉已经到了办公楼正门前。
她走上二楼,正好教导主任李克文走出办公室。庞玉冰上前问:“你好,请问坎家福老师在哪间办公室?”
李克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哦,坎老师啊,他到一位学生家里走访去了。你是庞玉冰?”
庞玉冰惊喜地问:“请问你是?”
“我叫李克文,我在坎老师宿舍见过你照片,想不到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优雅。坎老师大清早就家访去了,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他宿舍。”
庞玉冰点头,“那太好了,李老师,谢谢你。”
“别客气,来,把你的行旅箱给我,我送你去他房间。”他接过庞玉冰手中的箱子,掏出随身的一串钥匙,带她下楼。
李克文带庞玉冰来到坎家福住的宿舍,他打开门,将她的行旅箱放在客厅。
庞玉冰向他道谢,“给你添麻烦了,李老师,让你亲自跑一趟。”
李克文一笑,“庞姑娘客气了。家福老师刚来学校工作不到半年,这学校领导、老师,学生,学生中他教过的、没教过的,都非常喜欢他。说实在的,坎老师非常出类拔萃,他参加全县高中语文、物理公开课比赛,拿回两个一等奖;写的教学论文,在全国、省市有名的教学杂志,发表了七八篇;所教两个班两门课,学生反映普遍比较好。坎老师,真是一颗好苗子。”
庞玉冰听李克文的话,心里非常的高兴。她觉得,坎家福在全县教育界初露头角,获得了大家普遍认同。要不了几年,逐步会打出自己的品牌。想到这,她心里美滋滋的,好像是自己得到了别人称赞一样。
李克文把钥匙递给她,“庞姑娘,你先坐会,说不定家福已经在返回的路上。我先走了,再见。”他转身向前面办公楼走去。
庞玉冰转身将整个宿舍从客厅到厨房、卫生间、两间卧室、阳台,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看这里收没收拾整洁,那里有没有灰尘。她见每个地方都收捡整理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满意地自言自语:“还行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能把屋子收拾得不错呀。”
她回到坎家福的卧室,看见自己被放大的照片挂在书桌的上方的墙上,她满心的欢喜;又拿起书桌上相框,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两人的合影,嘴唇吻了吻,“家福,算你还有良心耶。”她放下相框,看书桌上放着两大摞学生们送的贺年卡。她随手拿起上面一张看,“坎老师,愿你永远在我们心湖里荡漾。元旦快乐!学生吴一瑕。”
她放下这张,不经意间,看见桌上折叠好的写了字信纸。她随手拿起,打开信纸一看,原来是杨爱君写给坎家福的信。她把信放在胸前,不知是看好还是不看的好。犹豫了片刻,她最终决定还是看看信的内容。她看过一遍,又看过一遍,心“砰砰”地跳动起来,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她知道这是坎家福的辅导员老师杨爱君写给他的信。她想元旦当天,坎家福带她一起到红山宾馆,参加杨爱君老师的婚礼。那是她第一次见杨爱君。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在成为别人新娘的头两天,不顾路途遥远和艰辛,执意前来看望自己内心深爱的人,说明她对坎家福的爱曾经是多么的真切、执着和刻骨铭心。
庞玉冰被她的真情深深感染,对杨爱君对自己的赞赏和信赖很是感激,对自己能得到坎家福赤诚的爱,倍感幸运和满足。
她看了看那块棕色表带的手表,回到厨房。见菜篮里有鱼、肉、菜苔。她欣然地生燃炉具,清洗锅碗瓢盆,扎上围裙,开始做起饭来。她忙乎了一会儿,三菜一汤被端到了客厅的桌上,用盘子盖在菜上。这她第一次学做饭,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她也非常的欢喜。
她转身走进厨房,拿出碗筷汤匙和盛饭的舀子,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只见坎家福推车进来。
“家福。”她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两手在围裙上揩了揩,欢喜地向他张开双臂。
坎家福见是庞玉冰,赶紧停下车,“玉冰!”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起圈来,“我是牛郎遇织女了,不是在做梦吧。”他亲了亲她的脸。
庞玉冰手在他嘴唇上拨开了一下,“这么说你常做梦梦见仙女了。”
“是啊,那仙女不仅漂亮,还会织布、洗衣、做饭。”
玉冰欢咯咯直笑,“快放我下来,咱们就吃饭吧。”
坎家福放下她,见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接过庞玉冰递给他汤匙和筷子,先用汤匙舀两口汤喝,“嗯,不错,不错。”他又夹上盘里的菜尝了尝,故意做出种怪异的表情。
庞玉冰见了心里一惊,赶紧拿起筷子尝了尝。
坎家福皱眉舒展开来,“哎呀,这味道不是一般的师傅能做出来的,色香味俱佳呀。”
庞玉冰腾出一只手,揪着他的一只耳朵,“好呀,你竟哄我?”
坎家福抓住她的手,“唉,玉冰,你揪得我好痛喔,快放手啦。”
庞玉冰放开手,看了看他的耳朵,“呼哧”一笑,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盛上一大碗饭递给他,“给,菜都快凉。”
坎家福接过碗,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玉冰,你来了,我这屋里才像个家啊。怎么样,就在我这住上些日子,等放假了,我再和你一起回去。”
庞玉冰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住上些日子?那人家一些漂亮的姑娘,就不方便来你这了。”说完盯着他的眼睛看。
坎家福听她话里有话,“玉冰,你说什么呢?不错,是有几个女孩子来找过我,但不存在什么方便不方便呀。即便她们有意,我也是无情的流水。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个她,哦,你比她先到。’”
庞玉冰听罢,“咯咯咯”大笑,几乎喷饭,等笑够了,“唉,等等,家福,不对呀,你的意思是谁先到你就爱谁,是以时间的先后来决定爱谁和不爱谁,这不有些离谱吗?这真正的爱,应该是两厢情愿,而且不因世事环境和条件发生改变而变化,你说对不对?”
“你都成了哲学家了,道出了爱的真谛。”他向她碗里夹了些菜,“对了,上次你信上说,你被保送读中医大硕士研究生了,这事定下来了吧?”
庞玉冰也从盘里夹上一些菜到她碗里,“定下了,今年七月华中中医大毕业,九月就直接就读研究生班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得三年多时间,才参加工作啊。”
坎家福吃了块粉蒸肉,微微一笑,“玉冰,不管多长时间,就是三年后你再读博,我也等你。”
庞玉冰激动地又给他夹块粉蒸肉,“好,奖你的。”
坎家福给她夹菜,调侃问,“玉冰,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相敬如宾呀?”
“不是。”
“怎么就不是呢?”
“你呀,亏你是教语文的。”
坎家福喃喃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不就是说这相敬如宾,是用来指夫妻相互尊敬、爱护,很客气吗?那好,你在这多住上几天,我们做做实习夫妻,天天相敬如宾的,你看怎样?”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