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文学社_桑文家小说连载】《大表哥》(三)原野都市头条103期

编辑前言:桑文家先生是我在宁夏老年大学文学创作班的同学,他的小说文笔流畅,人物描写细腻,语言生动,情节跌宕起伏,很受大家喜爱,多次得到文创班老师表扬。本社从今天起,分次推出小说全文(1万余字),希望读者朋友喜欢。
桑文家小说连载《大表哥》(三)
八
大表哥和小玉儿结婚之后,小玉儿这朵“鲜花”是如何插到大表哥这堆“牛粪”上的恋爱史,在村人们的好奇与关注下,终于“曝光”了。
小玉儿说:自己和大表哥之所以能喜结连理,都是父亲杀猪李给“逼”的。
原来,杀猪李虽为人凶狠、精于算计,但他有一致命弱点:见到漂亮女人,走不动路。
大队长老婆,既比大队长年轻,又善于心计。做姑娘时,她风流成性,顶着个大肚子和大队长结婚七个月之后,便生产下一男婴。大队长虽然对儿子出生不满九个月表示疑虑,但因他婚前也和夫人不止一次地鬼混过,所以,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再说了,在全大队有生育史的妇女中,怀孕七个月生产下来的孩子,并非夫人开得先河。
可儿子成人后,虽然五官还算周正,但因小时候患上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跛了。那年月,正常人找媳妇都困难重重,更别说有残疾的瘸子了。
因夫人和杀猪李同住一个村,日久天长,夫人贪恋起杀猪李的猪大肠,杀猪李爱慕夫人的漂亮脸蛋,于是,两人经常打情骂俏、眉来眼去。两年前,他们二人终于瞒着大队长勾搭成奸。一年后,这件事在村人们之间,沸沸扬扬、广为流传,可只有大队长和小玉儿母女,始终蒙在鼓里。
一天,杀猪李和夫人正滚在床上,忽然,一只猫咪闯开半掩的大门。夫人惊慌地对杀猪李说:大队长回来了!
杀猪李闻听,早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起身、衣冠不整地夺路而逃。直到晚上回家睡觉脱衣服时,他才想起自己的裤衩还落在夫人的床上。
杀猪李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夫人索取。背地里,他曾三番五次地找过她。开始夫人说,“有!”可之后,夫人一会儿说“有”,一会儿又说“没有”,弄得杀猪李提心吊胆、无所适从。后来一天,夫人竟主动找到杀猪李,她以内裤为要挟让小玉儿嫁给她的瘸腿儿子,否则,她便将裤衩的主人以及裤衩上斑斑点点的污物,抖搂给大队长。
有裤衩做证,杀猪李如何敢抵赖。虽然他与夫人早成事实、不止一次,但夫人说他道德败坏、强奸妇女,到那时,纵然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可如何辩解得清!孰轻孰重,不用夫人明说杀猪李也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况且,大队长仍大权在握、手遮一方呢!
然而,杀猪李并非善茬。他向夫人开出两个条件:1、大队长在计划木材中,给自己选一副上好的棺木;2、暂不声张,等小玉儿到了十八周岁之后,夫人便派人来提媒。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大队长并不知道夫人和杀猪李的风流破事。听完夫人的话,他喜不致胜、完全赞同。他认为:这是夫人为自己做了一件传宗接代的大好事。于是,时间不长,他便利用手中的权力,从公社下拨给大队的计划木材中,兑现了杀猪李“一副上好棺木”的诺言。
皆大欢喜。就这样,事情按照夫人的意愿,演绎着。
就在小玉儿刚满十八周岁当年元宵节过后,大队长便派宣传队黄小刚和秦晓翠提媒来了。毋庸赘述,杀猪李自然满口答应;可小玉儿却死活不同意。
黄小刚和秦晓翠走后,杀猪李拿来一整瓶敌敌畏往小玉儿面前一丢,恶狠狠地说:要么做大队长儿媳;要么死路一条。
当天晚上,杀猪李老婆以一个母亲和一位过来女人的身份,前来劝说小玉儿。她告诉小玉儿:女孩儿菜籽命,落到那儿就那儿。落在肥处迎风长,落在瘦处苦一生。
原本小玉儿还把唯一的希望还寄托在母亲身上,可现在,母亲的态度让她彻底绝望了。她不吃不喝,蒙头睡了两天。
第三天晚饭后,她独自一人走出家门。为防万一,杀猪李老婆准备跟着小玉儿,可杀猪李看见小玉儿两手空空走出家门,他向老婆吼道,“回来!随她。死了倒干净!”
小玉儿漫无目的,信步在村头。今晚,她已做好准备——跳进村前那口吃水井里,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天,早已黑透。冷风飕飕,没有月亮。诺大的村子,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大表哥的窗口,还在闪着亮光。
小玉儿知道,那是大表哥在看书学习。
小玉儿和大表哥,都在大队宣传队里,平时,他俩也多有接触;虽然大表哥皮肤黝黑、长相一般、扮演的是反面人物鸠山,但小玉儿并不讨厌大表哥;相反,在她心目中,大表哥为人诚朴善良、聪明好学,给人一种宽厚、敦实的感觉。
考虑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小玉儿不免留恋起昔日和大表哥在宣传队相处的日子来。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光亮,来到院墙外边;她踮起脚尖、饱含热泪、无限眷恋地向大表哥窗内张望。她内心猜度:夜已经深了,这个从小就失去母爱的苦命人,他还在学习。他为谁而学,今晚,他又要学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自己的苦命,小玉儿竟不知不觉泪湿衣襟。
忽然,一只猫咪从小玉儿身边迅疾窜过。猫咪的身影,吓得小玉儿“啊呀”一声尖叫,她本能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表哥闻声,不知发生什么事,他打开大门,以最快速度经过前屋大门跑了过来。等近前一看,原来是小玉儿。
小玉儿满脸惊恐、浑身瑟瑟。见到大表哥,她瘫软地伏在大表哥宽厚的胸口上,抽泣起来。
大表哥扶起惊魂未定的小玉儿回到堂屋,然后,他去前屋厨房打来热水让她洗脸压惊;接着,询问小玉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小玉儿把事情前前后后说给大表哥时,谁知大表哥听后笑了。他把杀猪李“内裤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小玉儿。
天下竟有这样无耻的父亲,把自己的女儿当成交换的筹码。小玉儿听后,紧咬牙关,她像昏睡未醒的人,被人从背后猛击一掌。她终于清醒了。
之后,小玉儿觉得: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忽然开朗的小玉儿,喊饿了。
大表哥带着她来到前屋厨房。那晚,小玉儿吃得特别香。就这样,当晚小玉儿和大表哥,住在一起。
巧的是,大舅那天晚上被生产队队长安排去看仓库了。他并不在家。
天刚蒙蒙亮,大表哥便和小玉儿出现在公社民政办公室门口。
然而,为防父亲的杀猪刀,从公社回来他俩并没有伸张,而是各自回到家中。他们准备“五一”结婚时,再和杀猪李摊牌。
就在小玉儿和大表哥领完结婚证两个月之后,大队长第二次请媒人来杀猪李家,旧事重提。为稳住父亲,这次出乎杀猪李的意料:小玉儿竟满口答应了。然后,她趁杀猪李夫妇不备,于黄昏时分只身走进大舅家。
可大舅并不知道内幕。那晚,当他听完大表哥说的话,便连忙来找我父亲商讨对策,这才发生前面的那些事。
然而,当大表哥从大舅口中得知:父亲已经去杀猪李家“陈情说事、晓以利害”时,他才明白事已无可挽回。他只能长叹一声,静观事态发展。
听说大表哥和小玉儿不仅领了结婚证,而且小玉儿已身怀有孕,大队长和夫人不仅大失所望;然而,夫人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找到杀猪李。
结果是:杀猪李用两只猪屁股、四副猪大肠,才换回村人们传为笑柄、可对杀猪李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裤衩。
“唉——!”杀猪李只能长叹一声。他的心,虽然揪揪地疼,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这次,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世上最难对付的,是女人。
从此,杀猪李和夫人成为陌路。可让杀猪李庆幸的是:自己的手中,还捞有一副“上好棺木”呢!
尾声
当年年底,小玉儿生产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儿子起名时,大表哥把大儿子跟小玉儿姓,小的随自己。
此后,宣传队解散。大队长因滥用职权,结束了自己在本大队的“政治生命”。大表哥和小玉儿先后被聘为大队小学民办老师。恢复高考后当年,大表哥考入本省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留在县城。小玉儿也在大表哥的辅导和鼓励下,于第二年考入中等师范学校。
五年后,大表哥全家搬进城里。因双胞胎需要人照料,杀猪李夫妇随后也搬了过去;只有大舅舍不得自己家前前后后,仍住在那儿。
变了,一切都变了!
可没变的是,大舅脸上的那道疤痕。它像一只头下尾上的小蝌蚪趴在大舅左脸颊上,每当两位孙子问起,父亲就会调侃说,“那是你俩外婆,给爷爷发的一枚纪念章。”
新世纪初,我们原先住的村庄,被整体拆迁了。大舅恋恋不舍地进了城。拆迁后,原来这片土地被整平了。因这儿地势开阔,后面又有一座小山,经村人们同意,此地被镇政府征为公墓用地。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
如今,五位老人中只有母亲还健在。大舅、父亲、杀猪李夫妇,都已相继作古。因废除土葬改为火葬,所以,杀猪李那副“上好棺木”,自己并没有用上,它被镇政府殡改小分队,就地拆除、劈碎了。
我和大表哥按当地的风俗,先后把四位老人葬在公墓最前排;站在路边抬眼望去,如今,只有那三块高大的墓碑(杀猪李夫妇合用一块)还在向苍天诉述着曾经的故事。(全文完毕)

作者:桑文家。1956年12月生。安徽明光人。中等师范毕业。十年育人,二十七年勤杂。现就读于宁夏老年大学文创班。师从于王勃威教授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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