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32章 抉择

      1989年春夏全国各地高校发生了学潮，而华师大校园是最为平静的高校学府之一。坎家福在学校出色的表现，引起校党委的高度关注。

      这天下午，华师大校党委组织部朱勇部长找坎家福到他办公室谈话。坎家福见到他，微笑向他鞠躬，“朱部长好。在学校党员大会上，我听过您讲授的党课。”

      朱部长笑呵呵拉着他的手，“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互动环节，你大概提了三个问题吧？而且一个比一个尖锐。来来来，我们坐下谈。”

      他扶家福在沙发上坐下。随后他在相邻沙发上坐下。

      朱部长看着坎家福，“家福同学，你的档案材料我仔细看过了，学校党委组织人事处对你进行了严格考察。根据你在校期间的综合表现，尤其是你在积极稳妥、果断有效处置华师大学潮中的良好表现，校党委有意让你留校工作，今天找你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坎家福显得异常平静，他沉思片刻，“谢谢朱部长厚爱。华师大是全国非常知名的师范院校，也是一所培养中、高等学校师资和其他高级专门人才的地方。能在这里工作，是一件很光荣很骄傲和很自豪的事情。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工作。”

      朱部长惊异地看着他。

      “我已决定回川江，回到我的家乡当一名人民教师。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和他们的孩子们，那里有许多双渴望的眼睛，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朱部长高兴地起身，拉着他双手，“家福同学，你真是好样的。我完全没有料想到，你有如此深的家乡情结，如此懂得感恩。虽然我有点惋惜，但是我更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我相信你是一颗金子，在农村这块广袤的土地上，一样能发出灿烂的光芒。”

      坎家福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朱部长教诲、理解和鼓励，我一定永远铭记在心。谢谢您，再见。”

      朱部长紧紧握住他的手，“再见。”

      坎家福恭敬地向他鞠上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坎家福放弃留校工作的机会的消息传到任跃进耳朵里，他十分的不解。夫妻俩原本商量，通过他们在省城的一些人脉资源活动活动，等坎家福毕业后分配留武汉工作。然而，坎家福主动放弃留华师大工作的机会，这是他没想到了。他把这一消息告诉妻子，妻子匡美珍也十分惊愕。夫妻俩都希望坎家福留武汉工作，一则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们确实从心底喜欢上这个阳光帅气、才华横溢的孩子，就像喜爱他们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样，或者说，在他们心里，早已把坎家福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二则两个孩子在他的教诲下，不仅品学兼优，而且从他身上陶冶性情。儿子即将高考，如果不出意外，完全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而轮到女儿，她即将念高中，如果坎家福留武汉工作，她还可继续得到他的指教和培养。另外，两个孩子也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大家都感觉特别的喜悦和快乐。

      这天晚上，坎家福给兄妹俩补习功课完毕，任跃进和妻子照例给他们做了宵夜。进入六月以后，坎家福到任跃进家做家教更勤了。因任新华即将参加高考，任中华即将参加中考。他需要检验兄妹俩对自己所学习各学科规律的把握情况，是否形成系统性把握，是否能举一反三解答问题。用他的话说，就是是否做到全面、深入、细致地认知和把握各门学科的一般规律，是否使绝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兄妹俩很喜欢他的这个办法。他们觉得，这办法不仅他们特别受教益，而且还从中感受到知识的无比奥妙与乐趣。

      三人在餐桌前吃得津津有味。坎家福边吃边说，“叔叔、阿姨，这段时间我都在给新华和中华梳辫子，感觉特别不错，对他们参加高考、中考我很有信心。”

      任跃进一听哈哈大笑，“好啊，家福。你有信心，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他看了妻子一眼，发觉妻子神情严肃地看着坎家福。他想一定是妻子仍在为坎家福留武汉工作的事担心。

      坎家福也惊异地望着匡美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匡美珍平静看着坎家福，“家福，我们一家，都十分感念你这些年来对新华和中华的培养和教诲。和你相处的这些年里，我们也已经把你当成了我们家的一分子。现在你马上大学毕业，面临分配工作。我和他爸都很希望你能留下来，这对你个人今后的成长、成家立业，对你现在的家庭，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对许多人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是我们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一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任跃进诚恳地说，“家福，你阿姨问的这个问题，我也很不理解。其实，开年以来，我和你阿姨就在考虑动用我们在省城的一些关系，希望让你大学毕业后能留武汉工作。现在听说你主动放弃留校工作的机会，我们都产生了疑虑，不知你是怎样考虑的。”

      坎家福看了一家人一眼，“叔叔、阿姨，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我这些年来的帮助和抬爱。感谢你们为我工作的事惮精竭力。”他看着桌面，“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读的是师范大学，毕业后就想当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之所以放弃华师大留校工作的机会，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家乡更需要我，也可能更适合我。那里是我的根，也有我的梦想。”

      匡美珍和任跃进对视一眼，匡美珍脸色平和许多，眼睛反复眨了几下，然后微微点头。任跃进爽朗一笑，激动地说，“家福，你真是好样的。你有理想，有抱负，有浓郁的桑梓情结，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明白自己到哪儿去。非常好，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匡美珍看着坎家福，“家福，你任叔叔说得好啊。你有颗博大胸怀，今后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任新华兄妹俩也微笑地点头。任中华笑嘻嘻，“家福哥哥，我好佩服你，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人类灵魂工程师的。”

      任新华也高兴地说，“家福哥哥，你为我们树立了榜样，我们会受益终生的。”

      一家人都笑了，坎家福也欣慰地笑了。

      到了七月份，一年一度的全国高考也临近了。这天晚上，坎家福来到任跃进别墅。一家人非常热情地让坐倒茶。坎家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看了任跃进和匡美珍一眼，“叔叔、阿姨，我今天来，不是给新华、中华补习功课的，而是带新华到我们学校操场跑跑步，你们看怎样？”

      任跃进看了妻子一眼，兴奋地拍腿，“好啊新华，你去换上运动衣和运动鞋，跟你家福哥去锻炼锻炼。”

      “爸爸。我这就去。”任新华跑进自己的房间，他穿上运动鞋子和运动衣出来，手里拿两条毛巾和两瓶“健力宝”饮料，“家福哥，我们走吧。”

      任中华高兴地跟随，“哥，我去给你们加油。”

      华师大校园操场，坎家福陪任新华跑了一圈又一圈，两人身上挥汗如雨。等跑完预定目标，两人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慢慢往前走。

      任中华一手拿饮料、一手拿毛巾跑上前，“家福哥哥，你擦擦汗，喝罐‘健力宝。’”

      坎家福伸手从她手中拿过条毛巾，又拿瓶“健力宝”，“谢谢中华妹妹。”

      任中华又来到哥哥跟前，“哥，你真棒，这8000米的长跑，可够你受得。来，擦把汗，喝瓶‘健力宝’。”

      坎家福喝了口“健力宝”，他看了新华一眼，“新华，脚别停下来，慢慢向前走。”

      任新华拿起饮料，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边喝边往回走，另只手擦拭了身上的汗珠。

      坎家福走到他跟前，“付出辛勤的汗水，必有好的收获。”

      操场的绿草里，一只只萤火虫慢慢起舞。任中华欣喜地奔跑捕捉萤火虫儿，好一会才抓到几只。她跑到坎家福和哥哥跟前。坎家福微微一笑，“每一个人都是昆虫，新华、中华，我确信你们兄妹俩是一个萤火虫。”

      任中华将手中的萤火虫放到坎家福手中，萤火虫在他手上爬来爬去，随后向空中飞去。

      第二天上午，全国普通高等院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华师一附中考场警戒线外，参加高考的同学陆续进入考场。

      坎家福握着任新华的手，“新华，镇定从容，你就是考场的英雄了。”

      任中华笑盈盈扶着哥哥的胳膊，“哥，有家福哥哥的培养，有你这些年的付出，你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的。我们等你。”

      任新华自信豪迈，精神抖擞地与两人击掌，“家福哥，中华，我去了。”他转身随其他学生走进考场。

      坎家福望着任新华和同学们进考场，他微微一笑，“中华妹妹，再过几年就轮到你了，未来有什么美好的憧憬呀？”他盯着她问。

      任中华莞尔一笑，“家福哥哥，我还没想好。不过，等我参加高考那年，我也要你像今天这样送我。”

      “那自然。到那时啊，中华妹妹变成更有理想、更有才华、也更加漂亮的大姑娘了。到那时，人家会问我，‘大哥哥，这漂亮的姑娘是谁呀？’我呀就告诉他说，这是我们家的小妹，叫中华。人家就会说，‘呀，中华，我们都爱中华呀。’我说，是啊，中华中华，哪个人不爱呀。”

      任中华看他摹仿别人说话的神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摇着坎家福的手，“家福哥哥，要不你就当我的哥哥吧，这样我就有两个可爱的哥哥了。”

      “中华，我本来就当你是妹妹，你也当我是哥哥呀？”

      “那不一样。我要当我爸爸、妈妈和哥哥的面，认你做哥哥，你愿意不？”

      坎家福看着任中华一脸认真的样子，微笑地伸出手来，任中华欣喜地伸出右手，两人一拍即合。

      坎家福高兴拉住她的手，“中华，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和你哥当作亲妹妹和亲弟弟了。我能有你们这样的妹妹和弟弟倍感骄傲和自豪。”

      “家福哥哥，我也是。可你马上大学毕业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会给你写信，也会经常来看望我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呀。”

      任中华笑嘻嘻，“那一言为定。”她伸出小拇指，坎家福伸出小拇指，然后勾起她的小拇指，两人高兴地笑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