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

四十四章★地狱门口

舒守伦著

午饭后，吕禅又去了医院。古一鸣给她来了电话，说秦宇有事给她商谈，他们在一个叫做“春来早”的农家乐里相聚，孩子也带去了，他叫吕禅结束了庙里的佛事也到农家乐去玩玩，中午就在农家乐里就餐。吕禅一来跟秦宇不熟，怕见生人，二来她下午要到医院见杨玉娇，推辞了古一鸣的邀请。出了寺庙后，她回去开了车，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餐馆吃了一点便饭，就开车去了医院。

她匆匆赶去，走进杨玉娇住的病房，却见病床上没有杨玉娇。她退出病房，到护士室去询问，值班护士告诉她，昨晚，杨玉娇病情恶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送到了急救室，现在正在抢救。

吕禅说：“她还有救吗？”

护士摇了摇头，说：“她得的是绝症，药物治疗已经不起作用，医院采取的治疗措施，只是延长她的生命作的努力。”又问吕禅：“你是她的什么人？”

吕禅说：“我不是她的什么人，我只是认识她。”

护士说：“这个女人有不光彩的经历，要不是她有那些经历，她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认识她，知道养她的那个人吗？听说那个人把她抛弃后，她只得靠卖淫为生。”

吕禅满脸通红，说：“我不认识抛弃她的人。我认识她不久。我见着她可怜，想来看看她。”她想岔开护士的话，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唉，作女人真不容易。”

护士也叹了一口气，说：“经不起钱财诱惑的女人，往往都是这种结果。”

吕禅不说话了。

护士又说：“听说她还有一个幼小的孩子，母亲死了，孩子怎么办呢？真可怜！”

吕禅呆呆地站着。

护士拿了药瓶，放在托盘里，端起托盘来，嘴里还在说着：“贪心的女人都把钱财看得比命还贵重，殊不知钱眼里却藏着魔鬼，拼命往钱眼里钻，魔鬼也就缠身了。”

她说着话，走出了护士室，往病房里去了。

吕禅恨不能夺路而逃。她往通向楼梯的过道那头紧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她还没有见到杨玉娇，怎么能离去呢？她满怀着希望赶来，只是为了把她从寺庙里化来的神水送给她，希望看到她得到起死回生的神水，了了她的心愿。见到杨玉娇的念头打消了她的疑虑。她就近坐在一只长椅上，眼睛望着急救室紧闭着的门，期盼着那道挡在地狱和人间中间的玻璃门突然开启。

她想着杨玉娇，想着护士刚才说的话，她那绷紧的心弦好像随时都会把她那紧缩的心弹出体外。她不知道杨玉娇的身世怎么被传播开的，不知道是不是杨玉娇自己给别人谈了她的身世。她感到一阵阵后怕。毕竟她跟杨玉娇的身世相仿，而且是在同一个情夫的豢养下偷生，谁敢说杨玉娇没有把她的身世也向别人泄露。也许，要不了多久，她也会像杨玉娇一样，谁都知道她耻辱的名字。她想到这些，仿佛从过道上经过的人都已经认识了她，他们都在偷偷地嘲笑着她；仿佛他们很快引来一大群人，那些人不给她情面，一边走来，一边谩骂着：“看到她了，就是那一个，爹娘枉费给她造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她却把那脸蛋交给了魔鬼！”

急救室的玻璃门拉开了，从里推出了一辆白色的小车，一大群医生和护士跟在小车的后面，淡绿色的被面遮盖着车上躺着的病人。小车从吕禅的身旁缓缓过去的时候，吕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那小车好似牵引着她的脚步，拉着她往前走。小车推进了病房，不大一会儿，空车又被推了出来；随后，医生和护士也陆续走出了那个房间。病房里只留下了吕禅和那个病人。

那人正是杨玉娇。她微微地睁开双眸，望了吕禅一眼，说道：“怎么会是你？我还在人间吗？我到了哪儿？”

吕禅走近床头，掏出提包里的塑料瓶，拧下瓶盖，递到杨玉娇的手边，轻声说道：“你已经好转过来了，你不会有事的！我去寺庙，给你化神水来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水喝了，神会赐福给你。”

杨玉娇伸出颤抖的手来，接住瓶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妹妹，你真是一个好人！可我用不着这个。我在入院之前，也化过神水，那神水治不好我的病。这些年，我香没有少烧，佛没有少拜，可谁保佑了我呢？谁赐福给了我呢？我诅咒那些给我带来灾难的人，我也诅咒神佛，神佛不惩罚凶恶的人，却惩罚可怜的人，还叫神佛吗？还值得可怜的人给他磕头跪拜吗？什么神呀佛呀，他们都是泥胎草囊，你说的话他不懂，世间的事他不知道，他连他自身是什么都不清楚，怎么会保佑人呀！好妹妹，难得你一片苦心，这个神水救不了我的命，我用不着这个！”

她闭上了眼睛，放在床沿边捏着塑料瓶的手松开来，瓶子落在了地板上，瓶里白花花的水流了出来。

吕禅目顿口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期待第四十六章

               作者简介

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