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29章 爱无疆
庞玉冰得知柯蓉芳过世的消息，心里悲痛万分。这个周末，她身着一套黑色的西服，让坎家福陪她一起到双湖村柯蓉芳的墓地。她双膝蹲在柯蓉芳墓碑前，泪水涮涮直往下掉。她把一捧康乃馨放在碑前，手扶着墓碑，情绪激动，“伯母，我来迟了……”她大声嚎啕起来，“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爱您、敬您。我在心里无数次喊您‘姆妈’，好多次都好想当面叫您一声‘妈’，就像叫我自己的妈妈一样，可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姆妈，姆妈呀，您能听见我叫您……”她大声嚎啕，声泪俱下。
坎家福泪眼汪汪地扶着她肩，“玉冰，你不要太难过。姆妈临终前说，你是个好姑娘，并嘱咐我要好好地待你。她也希望能听到你叫她一声‘妈’，现在她一定听到了。”
庞玉冰哭得像个泪人儿，“我原本想有那么一天，能和您一起生活，我们能孝顺您，让您享受天伦之乐。是我没福气啊，姆妈，我心不甘啊。”她一头扑到墓碑上，大声地哭泣。
坎家福搀扶着她，“玉冰，你这样的悲伤，我心都要碎了。你对我姆妈的心意，她全知道。她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祝福我们。”
庞玉冰抽搐了半天，坎家福用袖口帮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庞玉冰看着他，“我再也见不到了，家福……”
坎家福给她擦拭泪珠，“玉冰，我姆妈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来，我们给姆妈拜拜。”他双手合在一起，虔诚地跪在坟头跟前，恭敬地向坟头三鞠躬。庞玉冰在他身边跪下，学着他的样子向坟头三鞠躬。
坎家福牵着她的手起身，庞玉冰朝前望去，不老湖碧波荡漾，柯蓉芳的坟头正好与湖对面不老山的最高峰相对，“姆妈，我们永远怀念您。”
坎家福握紧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玉冰，谢谢你。”
坎家福陪她祭奠完母亲，牵着她的手去自家稻田地见父亲。父亲在不远处自家一块育秧苗地里栽秧。田塍上，家里的耕牛在自由地吃草。两人跨过田间的一个小沟，向那田塍跑去。
庞玉冰牵着坎家福快速向前跑，“伯父，伯父。”
坎耘昌听见有人喊，起身一看，见是坎家福和庞玉冰向他跑过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两手在秧地里洗了洗，然后向田塍上走去。
坎家福和庞玉冰跑到父亲跟前，“伯伯，玉冰去祭奠了姆妈。”
坎耘昌向她走过来，“玉冰，难得你有这份心。”
庞玉冰神情戚然望着他，“伯父，伯母不在了，以后您要保重才好。”
“玉冰，谢谢你，伯父会的。”他朝儿子，“家福，你和玉冰把牛牵回去，伯伯随后就回。”
“伯伯，我们这就去。”坎家福牵着她的手向耕牛走去。
庞玉冰斜着身子看着坎耘昌，“伯父，您慢点忙活。我们先走了。”
坎耘昌望着这个未来的儿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见两人走远，又下到地里弯下腰栽起秧苗。
庞玉冰随他走到耕牛身边，坎家福从牛背上拿过牛绳。庞玉冰望着一片青绿的稻秧地，手向前指，“家福，我闻到了稻花香，又仿佛看见沉甸甸的稻穗黄了。”
坎家福拉着她的手，“这是早稻秧。从播种发芽，到幼苗移栽；从稻花香，至稻穗黄，这个过程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却饱含了农民对稻秧付出的无数汗水和心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深刻的体会。”
“民以食为天。农民从事的是一项最伟大最崇高的事业，他们解决所有人的吃饭、穿衣问题，像伯父伯母这样普普通通的农民，永远值得我们深深地爱戴和敬意。”
坎家福牵着她的手，“这天底下，最朴实、最勤劳、最善良，也最接地气的要数我们伟大的农民。我深以农民的儿子而为自豪。”他仔细看了看牛的周身，又微笑地看了她，“玉冰，你没骑过牛吧，牛身上很干净，来，上去坐坐。”
庞玉冰一笑，“嗯，家福，我还真没坐过牛呀。”
坎家福抱起她往耕牛背上放，庞玉冰在牛背上坐稳身子，看着他笑。坎家福趴在牛后背爬了上去，他扶了扶她，然后两腿一夹，“驾。”牛仰起头慢慢向村子的方向走。
坎家福右手又在牛背上使劲一拍，牛开始奔跑起来。它那牛尾巴欢快舞动，腿蹦跳起来，越跑越快。坎家福和庞玉冰身子在牛背上颠簸厉害。
庞玉冰咯咯笑，“家福，你慢点慢点。我好害怕。”
坎家福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在牛后背上又拍了两下，“玉冰，你应该叫牛慢点，不应该叫我呀。”
牛箭步如飞向前跑。
庞玉冰惊慌失措，“家福，拉绳子，快拉绳子。”
坎家福将绳子用力一拉，老牛昂起头，哞哞叫唤两声，随后更加卖力地奔了起来。庞玉冰把身子紧紧贴在坎家福怀里，嘴里尖叫，“家福，快停下，我要摔下去了……”
耕牛跑到坎家福家的打谷场，坎家福用力将绳子一紧，牛的鼻子翘得老高，两条前腿往上一伸，两人一下子从牛背上掉了下来。坎家福仰躺在地上，两手将庞玉冰抱在怀里。庞玉冰胳膊肘撑在地上，转身见他躺在地，哈哈大笑。两人起身站了起来。
庞玉冰帮他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牛绳子，看那头牛喘着粗气，“哎，这牛绳还真起作用唉，不然啊，这牛就不听使唤了。”说完，她瞅了他一眼，又咯咯大笑。
坎家福返回华师大公交汽站口已是傍晚。他没有回学校，而是转身直接去了任跃进家。坎家福和一家四口在客厅沙发上坐定。任中华扎着两只马尾辫，穿着一身牛仔服，她满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家福哥哥，你当我和哥哥的家教老师真是太好了。”
坎家福一笑，“谢谢中华妹妹。不过，与其说是家教老师，我更多地是希望和你们兄妹交朋友、做你们的哥哥，让你们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解决你们功课中的一些疑惑。”
任跃进一拍手，“哎呀，家福啊，叔叔听你这么一说啊，觉得真是找对人了。行，你说该怎样办就怎么办，我和你阿姨信你。”
匡美珍也高兴点了点头，“嗯，阿姨相信你。”
“谢谢叔叔阿姨。新华、中华，那我们去书房。”他朝任跃进夫妇，“叔叔、阿姨，那你们先忙自己的事。”
任新华和任中华带他走进书房。
坎家福和兄妹俩座谈了大约三个小时，然后一起从书房出来到客厅。任跃进和匡美珍已做好了夜宵犒劳三人。
任新华笑呵呵问妹妹，“中华，家福哥哥这老师是不是当得很好啊？”
中华莞尔一笑，“‘初极狭，才通人。’家福哥哥来了，我是‘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她拉着坎家福的手坐在客厅餐桌前。任跃进和妻子也微笑地围坐在桌前。
任中华从自己碗里夹块才鱼到他碗里，“家福哥哥，我犒劳犒劳你。以前我觉得数学很难，经家福哥哥指点，真顿开茅塞也。”
一家人听了大笑。坎家福用筷子指了指，“数理化、生物、历史、地理等学科，是前人对大自然和人类社会运动和发展规律的科学归纳和总结，是我们汲取成长养分的最基础的知识。我们学习好一门功课，就要全面、深入、细致地认知和把握这门学科的一般规律，这样，绝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任中华自言自语：“认知和把握这门学科的规律。家福哥哥，你是说每门功课都有它一般规律性，是吧？”
“对啊，每门功课都是讲述它规律东西，我们认识、了解并把握了它的规律，就为我们掌握这门学科知识奠定坚实的基础。我的任务，就是帮你们认知和把握每门学科的规律性东西。”
任跃进兴奋地看了妻子一眼，“哎呀，美珍，听家福这么一说，我都满怀信心，这家庭教师真找对人了。”
任新华兄妹俩频频点头。匡美珍也非常高兴，“是啊，我听家福这么一说，也很爱鼓舞。唉，你们别光说话，快吃宵夜。”
华师大校园。这天放了午学，胡佳站在坎家福必经之路旁的一棵榕树下，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朝攒动的人流张望。
她见坎家福走过来，于是向前小跑几步喊：“家福。”
“胡佳，你有事吗？”
“在这等你呀。诺，我写了一首诗，我想请你给我提点意见。”她从笔记本里拿出一个信封，随后将它递到坎家福的手上。她的脸上浸染着一丝红晕和羞涩，“走了，你可一定要抽时间看哦，拜拜。”说完，她转身跑去。
坎家福站定认真地阅读诗：《我的心不在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心不在身上
仔细思量
哦
那是一个夏天晌午
在一家医院走廊
阳光帅气的你
背着一位受伤的姑娘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心不在身上
略加思量
哦
那是一个秋天的晌午
在一所大学校门前方
风华正茂的你
在那里照相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心越来越不在身上
哦
不用思量
那是一个金秋的午后
在所大学林荫道上
你双手抱住受伤的我
小心翼翼地走向医院
那一刻起
我的心逃到你的身上
心在别人身上
有快乐
也有忧伤
你高兴的时候
那颗心暖暖的
欢快地跃动
你痛苦的时候
那颗心柔柔的
低沉的蠕动
那怕是一场单相思
也曾经是美好的憧憬和畅想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心能回到自己身上
哦
费劲思量
不知在何时
也不知在何方
但我知道
哪怕它经历太多的苦涩
哪怕它最后遍体鳞伤
心无悔
爱无疆
坎家福看完胡佳写的诗，不，更准确地说是胡佳表露自己心迹的一封情书。他内心非常地感动，虽然他隐隐感觉她对自己的一些好感，对他的亲近，给予他一些帮助，他却不曾想，那一切都是爱的一种流露，原来她喜欢自己已经这么深沉，这么炽烈。他叠起信纸，把它装进信封，然后放到背包里。
下午五点多钟，坎家福从学校图书馆出来，他走到学校操场林荫道上，看见胡佳正坐操场一角矮石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
“胡佳。”他径直走过去喊。
胡佳扭头一看，“家福……”
坎家福看了一下书名，“《梦的衣裳》。哎，琼瑶阿姨不知又赚了人家的多少泪眼吧。”他把书递还给胡佳，随即在一旁的另一石凳上坐下。
“才没呢。这部作品，是一部喜剧，给人一种非常轻松美好的感觉。”
坎家福注视着胡佳好一会。胡佳见他看着自己，“家福，你看我干吗？”说完，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坎家福停顿了一会，“胡佳，你的诗写得很好，情感很真挚，很感人。你是一位热情活泼，美丽大方，心地善良，才华横溢的好女孩。我很感谢你的一片真情，我也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情意。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感情……”
胡佳脸色忽然变得暗淡，泪水哗哗地直往下掉。
坎家福从背包里拿出块手帕递给她。胡佳接过手帕，“家福，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也能理解。从第一次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喜欢上你。那时，我真希望那个脚受伤的女孩是我。在知道你也上华师大以后，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我默默的关注你，看见你每天早锻炼，我也每天早锻炼；你上图书馆，我也上图书馆；你爱打篮球，我也愿意去篮球场，就是为了和你多见面。后来，我受伤了，你抱起我上医院，我心里不知有多么的激动和幸福，全然感觉不到自己的伤痛。当时我想，哪怕那刻我真的死了，我也死在我喜欢的男孩怀里。”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很爱庞玉冰，知道你们俩是真心相爱。很多时候，我都非常羡慕她，有时也会嫉妒她。我明明知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也时常告诫自己，人家有了心上人了，人家的心早就在别人身上了，你怎么还这样的一厢情愿。可用不了多久，我的心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到了你的身上。”
“胡佳，你说的话，让我非常地感动。真对不起，你对我的这份情意，我会永远铭记在心，谢谢你。今后，我会待你为好同学、好朋友，会像你哥哥那样待见你。”
胡佳擦试了泪水，“家福，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讨厌别人当我的哥哥。”她起身，哭泣着向自己宿舍方向跑去。
（责任编辑 胡采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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