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尤讨薪水
作者：许良修
朗诵：少说多做
老尤叫尤福来，四方脸秃脑门，见人憨憨笑，他是毓龙中学的校长。
他治校严谨，热衷于事业，关爱师生，平时一元钱恨不能辦成两半用，大家背后都叫他——“尤抠门。”
“尤抠门”这几天脸上的憨笑不见了，总是闷闷不乐的。大概是因镇政府拖欠他们学校教职员工，两个月的工资的事在发愁吧。他看得出大家虽然仍在上班，但情绪有些不对，脸上总挂着怨气，往常的欢声笑语不见了，课间还会有三五人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见他来了就都走开了。
他知道，许多教职工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靠工资吃饭，生活很艰难。于是，他决定亲自去镇政府找财政所长为教师讨工薪。
财政所长告诉他说:“教育经费上边早已下发了，但书记订了规矩，财政所每一笔款下发都要经书记批准，您找书记拿个批条就行了。”
老尤来到书记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告诉他，书记和秘书李娜去黄山看风景了，两天后才能回来，老尤只能怏怏不乐地回到学校。
三天后，书记回来了，一大早上老尤就匆匆地去了镇政府，主任又告诉他:“书记刚刚被朋友邀去看海上日出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您来迟了，先回去吧，等回来后我通知您。”
又是两天过去了，老尤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十二分地不宁静。
“ 嘀铃铃，嘀铃铃”一阵急促地电话铃声，是镇政府办公室主任打来的，老尤终于等到消息。
他急忙赶到镇政府，老远就见书记和几个脑满肠肥的包工头边说边笑地向着宾馆走去，他想追上去，却被办公室主任制止住了。老尤直急得额头上沁出细汗……
第二天，天朦朦亮，老尤就来到了书记的寝室外。从寝室的门缝处透出一缕微黄的光，他知道书记在，便轻轻地敲着书记卧室的门。
门终于开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书记穿着睡衣，油亮的头发象只黑色小瓷碗卡在脑门上。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少妇，一股女人的香气从少妇身上弥满了整个室內。
书记有些木讷，指着少妇语无伦次地道:“这是卫生院林……林护士，不，是林护士长，来给……我打针的。”书记脸无表情，听者却能从他那断续地话语中听出书记心里是不高兴的。老尤硬着头皮向书记说了来意。
书记一听，拉长声音说道:“尤福来同志，你是学校校长，是老师，有文化，有觉悟的人，境界应该高，目前镇政府在搞形象工程，经费紧张，你们老师暂时支持一下镇里建设，不行吗？又不是不给你们工资的，是暂时的，暂时的……。理解政府难处。等镇里经济好转，第一个给你们毓龙中学先拔款。”
“回去吧” 。不容老尤分辩，书记就下了逐客令。
又是数日过去了，老尤急出病来:徐老师孩子要生活费，王老师父亲瘫痪在床要钱治病，小张老师要结婚等等，搞得老尤焦头烂额，将家中给孩子读大学的钱都垫上了，还是不能解决问题。
这几天，镇里上下，街内街外都在传一个公开的秘密:书记生病了，在县城家里治疗呢。镇直镇办、托儿所幼儿园、医院、文化站、个体工商等单位都有人去了书记家探望。还有人说: 书记在病中还惦记着毓龙中学今年的中考、高考准备情况。
消息在镇里传得沸沸扬扬，在毓龙中学的校园里也议论纷纷。憋得“尤抠门”再也坐不住了，他向父亲借了五佰元钱，又叫上主任一起去县城看望书记了。
到了县城，他们 左拐右弯， 七问八打听地来到了书记家。推门进去，只见书记坐在红木椅上，左膀上打着吊针，红木桌上摆着大功率收录机，正在播放东北二人传《十八摸》。见来人立马关掉收录机，忙站起来说:“尤校长，大驾光临，患个感冒小毛病，惊动你们了，快坐下。”边说边拉着尤校长的手一同坐下。
经过简短的叙寒问暖之后。老尤便从上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慢慢地，慢慢地平移到书记面前说:“书记，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书记推委了几下，并用手压住封信测试测试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了。”接着又道:“尤校长啊，你们教师这一职业光荣伟大，你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很受人们的尊重呵，辛苦了你们，我平时对你们关心不够啊，今天向校长、主任检讨了，请多多包涵哦。”说完仰头大笑。
“哪里，哪里，您工作千头万绪，哪有时间啊。”老尤也客套几句，然后就和主任起身告辞。此刻，书记一把拉住尤校长的手，并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过来说:“这条子我早就替你们准备好，带回去交财政所吧。”
尤校长接过条子，见上面写着:“中学经费速办。”
“尤抠门”看着字条，抬头望着书记，书记仰头又哈哈大笑，脸上绽放着红光。
“尤抠门”想笑，面部肌肉僵硬，欲笑无声，心里想致谢书记，嘴唇颤动，欲言又止，就是张不了口。他望着书记，突然觉得心痛，跟在主任身后下楼去了。
一路上，书记“哈哈”地笑声不绝于耳，老尤在这笑声中想了很多很多……。
二0二二年初春
于江苏盐城
复审/沈新培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