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孤胆英雄阳泉罢工
1942年春节前夕，对于灾民，特别是沦陷区的灾民，饥寒交迫，日子更加难过。很多逃到沦陷区的灾民，被日本人抓去做了苦力。
山西阳泉，是一个因出产无烟煤而出名的城市。离太原和石家庄各一百公里，既有交通优势，又因矿藏丰富，是日本人首先占据的重要地区。从河南逃难的灾民和当地的穷苦人家，男人都被逼着做了苦力，去挖煤或者去修运煤的铁路。吃最差的饭，干最脏最累的活儿，连家人儿女都养活不起。
放了寒假的李云韬，根据上级部署，匆忙赶到阳泉，为了阳泉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能够生存下去，决定在阳泉组织一场向日本人要粮食的大罢工。
到火车站接应李云韬的是他的老战友高洁和张贺，他们以铁路工人的身份，在阳泉已潜伏几个月了。高洁和李云韬年龄差不多，十几岁就参加了革命，曾在国民党内部潜伏。上次刺杀国民党亲日派头目，因为孙玉琴的突然闯入，而导致刺杀失败。高洁为掩护李云韬撤退，跟着李云韬和张贺回到了陕北根据地。这次被派来阳泉，做阳泉矿工和铁路工人的地下组织工作。张贺做她的通讯联络员。
为了不引起怀疑，李云韬要扮成高洁在外经商的丈夫，张贺当成他们的表弟。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回家团圆过春节的一家人。
出了阳泉火车站，高洁像妻子一样，用胳膊挽着李云韬，张贺背着李云韬的行李，七拐八拐，他们来到了一排工人居住区。
高洁带领李云韬来到他们暂时的“家”，一所靠山就势搭建的石头房子，很小的空间，被高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颇有家的感觉。高洁给李云韬倒上热水，李云韬洗了把脸，示意张贺到门口警戒。高洁开始把阳泉的情况做了简单的汇报，最后说：“这次参加罢工的人数较多，牵涉到工人们日后的生活，必须成功，所以上边说要和国民党方面的代表一同合作，来完成这项任务。对方代表估计今天就到了。晚上我派张贺去和他们联络。咱们商量好的日期是腊月十九的下午三点开始罢工。”
“我来之前，回陕北根据地了一趟。上级已经把这里的情况给我讲过了。听说国民党方面派的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他负责在谈判失败时，带领他们的人，帮助大家撤退。据说是个富家大少爷，就不知道能力怎么样了！”李云韬说。
“云韬，你这来回奔波几天了，先躺下歇会儿吧。晚上吃过饭，我带你去和工人们见个面，说好的你是我的丈夫，你得配合啊，别穿帮了。张贺负责去和国民党的代表去联系，然后你再和他会面。”高洁一边说，一边忙着做晚饭……
腊月十九这天下午，在国共两党的组织下，铁路工人和煤矿工人来到日军驻阳泉司令部，手里举着“发放粮食”，“打开粮仓”，“不发放粮食不干活”等标语，喊着口号：“不给粮食不干活儿。”“我们也要养活家人，不发放粮食绝不回煤矿。”“既然要让我们的家人饿死，我们还干活儿干什么，火车也不开了！” ……
罢工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火车停运，煤矿停产，日本人开始慌了。李云韬看天黑下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亮，一时，几百支火把照亮了整个日军司令部大楼。日军如临大敌，把机关枪架在司令部前。
奉国军上方密令，来做掩护的孙玉琰和他的弟兄们，怀里揣着手枪，个个都上好了子弹。他的任务是保护共产党的代表和工人，让大家安全撤离。但是此次的目的是夺粮，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枪的。孙玉琰和李云韬在黑暗中互相对视了一下，会意的点点头，都默不作声。此时此刻，敌我双方虎视眈眈，个个摩拳擦掌，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日军驻阳泉的司令岗村宁次听了矿长井上城的停产汇报，又接到石家庄和太原打来的催要煤炭的电话，实在是坐不住了。他走到二楼的走廊上，对着愤怒的铁路工人和矿工，哇啦哇啦说了一通日语。一边的翻译赶紧点头哈腰的翻译说：“工人们，矿工们，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我们已经给你们发放粮食了！你们过春节，还会得到双倍的工资，都快回去干活吧。要是你们把冈村太君逼急了，你们就没好果子吃了啊！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狗汉奸，告诉你的主子，如果日本人今天不打开粮仓，给我们分粮过年，我们绝不会复工复产的。你们也休想有一斤煤炭运出阳泉城！”穿着铁路工人服装的李云韬，站在人群中间，赫然挺立，大声喊着。
“对，不分粮食，不开粮仓，休想让我们离开这里。”“饿死也是死，干活儿累死也是死，我们今天就在这儿等死了。”“不给粮食，绝不复工！”愤怒的人们开始大声喊起来。
翻译赶快把大家的话讲给岗村宁次，岗村宁次听了，知道今天的中国矿工和铁路工人不好糊弄了，他在原地转了三圈，最后好像下定了决心，对翻译说了几句。然后翻译故意干咳两声，大声喊：“工人们，矿工们，为了你们过一个平安的中国节，太君决定，马上让人打开最近的一个粮仓，给你们发粮食。但是，谁能保证你们得了粮食不再闹事？保证铁路正常运煤，煤矿正常生产呢？所以，你们必须派一个你们信任的代表，和我签字，并且在你们正常复工复产之后，才能放他走。”
李云韬在来阳泉之前，组织上已经再三强调，以最小的牺牲，保证罢工胜利。李云韬听了翻译的话，明白了日本人的企图。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罢工不能坚持太久，否则日本人急红了眼会大开杀戒，工人们就会死伤惨重，那将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李云韬目光炯炯的看着孙玉琰说：
“老弟，你负责带领大家去取粮食，我去日本司令部做人质。”孙玉琰和李云韬是同一天到达阳泉的，当天晚上，他已经在张贺的协助下，和共产党的代表李云韬碰面，商谈了罢工的事情。他这次来的任务是负责大家的安全。他带领的十几个国民党特工，都穿着矿工服装，混在人群当中。 “李大哥，还是我去吧！”孙玉琰客气地说。
“孙老弟，你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李云韬离开许昌时，知道这次任务非常重要，也许一去不回。临别时，他对干妹妹孙玉琴说过，如果这次不能再回许昌，请孙玉琴代他照顾自己的母亲。孙玉琴流着泪答应了。
李云韬说完，毫不犹豫的离开人群，对着翻译大声说：“我是大家推举的工会代表，我跟着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立刻开仓放粮。我保证他们得到粮食后，明天照常上班。否则，我愿以生命做代价。” “好好！果然有爽快人，你过来吧！”翻译示意旁边持枪的鬼子士兵不要开枪，放李云韬走进司令部，然后给岗村宁次哇啦哇啦翻译一番。
岗村宁次听完翻译的话，点点头，他知道，如果他不让步，把工人逼急了，给他们硬拼，火烧司令部，强行抢粮食也是可能的。于是，他吩咐一边的井上城，带领翻译去放粮。然后转脸看看身材魁伟，气度不凡，视死如归的李云韬，伸了一个大拇指！
李云韬站在日本司令部的二楼走廊上，用眼睛看了看人群中的高洁和孙玉琰，大喊：“兄弟姐妹们，跟着翻译大哥去领粮食吧，领完粮食，明天继续干活，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咱们穷苦人家，还不是为了这张嘴，还不是为了养活一家人，才拼死拼活的干。谁要是让咱们没法儿活，没饭吃，咱们就跟他拼命。老婆，你也领上粮食，包好饺子，等我回家过年吧！”
人群中的高洁，明知道李云韬是在暗示自己带领大家撤退，去领粮食，听到李云韬喊那句“老婆”，明知是假的，还是忍不住落泪，哭着喊：“当家的，你要好好的啊，小日本，你们听着，如果我当家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休想让我们干活复工运煤。当家的，你要保重啊！”然后高洁示意孙玉琰带领大家，跟着翻译和矿长井上城，向粮仓走去……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