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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人

作者：王一舸

配乐：冰儿朗诵：罗兰

鸡人，此夜，滑着滑板
滑过路灯、暗影、路和汽车

一更时候，滑过街心公园互相摩挲的鬣狗
骑车回家的麋鹿
广场舞的僵尸边，骷髅在散步

你在盛夏感到悲凉，某个树前
蹲下，面对呕吐的孤独

你走过城市的肾结石
走进挂着灯笼的子宫
她像小龙虾一样扒开小龙虾和你
夜溽且长

鸡人，此城之东，等不到下班的排挡
坐满你和喧哗的鱼
此城之西，蝉泣铺到夜门

这个城的南边有你熟悉的路
通往一个陌生人，夜里的奇遇没有惊奇
你敲过立秋的长街御道，前门之南
变声器哭诉，有轨电车拉着游魂

二更之后，错过的季节终变陌路
端午节香气里撒向五毒的米
到了穿毛衣的日子变成耻辱

你们曾互诉生平，相见即欢
你们曾无话不谈，未来和衰老，怀旧的年少
那只是暗夜里吮吸青春的影子
你只在暗夜里举燎

北京站午夜的东方红响起，你在三更
走向虫鸣，草香渐枯的声音
黑色香云纱的芦苇，空风悲悔

你收起滑板和这座城市，无关
你是时间，秋空、大火、猎户座肩上的红星
渐渐磨损的证明

你应该点上一盏烟灯，在三里屯
废墟的旧寺，镁光灯下投宿

你戴着红色的高帽，提着黑火的灯笼
你提醒没家的人早点回家，你在
永夜里抽烟、打盹、打牌、下棋

它们会给你编织夜场
斗骰子的姑娘都有一支花臂
荧惑端盏，计都遮住光球儿
太白变成熟女，虚星从瓶子里冒头

你在工体的风里题诗，在虚空的DJ台上
听劲曲，说唱的故事
你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虚是实

每个寺都有腰身和大腿，每个寺
都瓦砾狼藉，七月初一的四更天
听你的故事，双拐、腿和石膏
踩过元顺帝逃跑的足迹

你喝退五更黎明，让早起的鬼
再睡，暴雨时行，挟裹着生存的瘟疫
流窜的你

鬼门关就要吱轧打开
城市变成地府的倒影
我们蓬头垢面，执手而泣
爬出废墟的孤野之人
如何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