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修湘黔
平凡群星
（十九）
前文说过，汽车修理连连长“老头子”朱富卿脾气极好，整天都是慈眉善目笑眯眯的。
虽然老头子的脾气好，但我们也看见他发过一次雷霆大怒。
那是因为几个修理工和司机黄鹤成打赌吃包子的事。
那天，修理工伍贤儒和马建华不知为什么和黄鹤成打起吃包子的赌来，打赌的标的是六十个拳头大的鲜肉包子。
黄鹤成拍着胸脯保证能吃下去。
他们规定，谁输了谁出这些包子的钱，同时还要向对方赔同样数量的饭票。
当兵出身的黄鹤成，新邵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头，膀大腰圆，力大无比。
罗马车是V型八缸的发动机，扭力很大。用摇手柄发动汽车时，别人用双手拼命地摇上一、二圈已经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而他用一只手可以一口气摇上十几圈，把发动机摇得像风车一样飞转，他还可以面不改色，气息如常。
装变速箱时，两个修理工都抬不起的变速箱，他一只手就提起来了。
六十个松软雪白、香味扑鼻的鲜肉包子整整堆满了一水桶，还冒出一个尖来。
黄鹤成搓着手，兴奋得两眼发光。
他说：“我先尝一个！”
话未落音，那个包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旁边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尝”的。
黄鹤成吃得兴起，干脆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攥成了面团往嘴里塞。顷刻间，那桶包子已经去了一大半。
吃包子的间隙他竟然还讲了一个故事，说自己小时候看见别家小孩吃肉包子，馋得回家大哭了一场，晚上还做了一个吃肉包子的美梦。
几个省出了自己的口粮、饥肠辘辘的修理工看得目瞪口呆，想伸舌头又不敢，怕口水流出来。
但是，吃到五十六、七个的时候，黄鹤成实在是吃不下了，他不仅气喘如牛，连脸色都变了。
而周围看热闹的司机修理工还在起哄，逼着他吃下最后几个包子。
在这节骨眼上，被偶然从这里路过的朱连长发现了。
他跑过来大喝一声：“你们搞什么名堂？啊？！这要出人命的你们知道吗！！”
老朱脸色铁青，火冒三丈。
所有的人都吓得抱头鼠窜。
只有黄鹤成还龇牙咧嘴地站在原地，他已经动不了了。
后来，黄鹤成三天没吃饭，天天到医务室打针、吃酵母片。
后来我们才知道，就在前不久，老头子家乡那个县指有个铁建民兵因为跟人打赌吃饭被活活撑死了。难怪那天他老人家怒不可遏。
黄鹤成是个优秀的司机，待人真诚热情，干起活儿来很是拼命。但脾气上来也确实让人害怕。
一次，他在县指跑工程。
傍晚，一个工地放电影。
早早吃完饭的民兵们就一窝蜂地往他的车上挤，想乘他的车去看电影。
偏那天他的车停在一个坡上，只马马虎虎地拉了一下手刹。（罗马车的手刹常失灵）
七十多个兴高采烈、大呼小叫的人往车上一挤，车就自动溜起来，越溜越快，最后一头栽进一个刚刚放干水的小山塘里。
七十多人被倒进一尺多深的烂泥里，成了泥猴。
这次意外事故所幸无人死亡，连受伤的都很少。
真是老天有眼，那天的车翻得极准，正好扣在塘里，如果再向前后左右偏差哪怕一两米，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车翻的时候，黄鹤成还浑然不知，还在县指的食堂里吃饭吹牛。
事故发生后，黄鹤成被后勤部的领导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威胁让他“扛着背包滚蛋！”
平时一贯心气孤傲的黄鹤成那里受得了这个，他大叫道：“老子再开车就不是人养的！”
竟冲进厨房，一菜刀剁掉了自己的小手指！
据抢他菜刀的炊事员说，当时，血溅了他一身。那段被剁下来的小指头还在砧板上微微地弹跳。
不过，赌咒归赌咒。还不到一个星期，黄鹤成又用他那只裹着硕大纱布的伤手握起了方向盘。
还有一次，黄鹤成开车翻越雪峰山时，因刹车失灵险些翻了车。
好在他反应快，用“擦山”的办法才停住车。但把钢板弄断了。
于是他拟了个电报，让同车的人先到安江去拍加急电报向车队求援。
后来，被他不知用什么办法，三折腾两折腾，刹车又好了。（罗马车就这么奇怪）于是他就开着车慢慢地朝芷江走。
快到芷江的时候，黄鹤成与紧急赶来救援的车不期而遇。
黄鹤成问：“钢板带来了吗？”
那个司机一看见他，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黄鹤成爬上车，却看见一副白木棺材。他气得挥拳就要“揍死”那个司机。
那个司机委屈地说：“电报上明明说，‘车撞山，司机已死，速带棺板一副！’”
黄鹤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眼睛瞎了！我明明写的是：‘撞山，司机无事，速带钢板一副！’”
那倒霉司机更委屈了：“你要打死就打死那个猪一样的译电员嘛，打死我有什么用嗻。”
这位质朴爽快的老兄因鲁莽、粗心而闹出来的笑话简直是不胜枚举，弄得分指机关几乎人人皆知，个个捧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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