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12章 汉水河遇险
坎家福、庞玉冰、胡学儒等几个要好的同学大学通知书陆续来了，楚国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消息。他心里开始发怵，担心自己名落孙山。又过了几天，他仍没等来录取通知书。于是，这天清早，他骑车来到川江二中，站在校园里发榜的地方抬头看榜单。周围有几个男女同学也围在那看，并不时指指点点。楚国良仔细地把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他转身推车走出川江二中校门，他低着头，一脸惆怅漫无目的地走在江林镇街道上。
他回想起自己在川江二中学习的一些往事：不想上数学课，就装病在寝室睡觉；有时勉强去了教室，听不进老师讲课，就从后排的座位上猫着腰身，从后门里跑出教室。有一天上午上英语课逃课，刚从教室下楼，却见班主任陈学高老师上楼，原想转身回避，却被陈老师叫住给他上了半天思想政治课，他应付式地不住点头。还有晚自习课，同学们正在教室做作业，在桌子底下看一本小人书《胡雪岩的故事》，被老师发现收缴他的小人书，狠狠地一顿批评……
他不愿再往下想，却在心里狠狠地责怪自己：楚国良，你懊恼什么？你伤心什么？人家在上课，你不是睡懒觉，就是逃学，还有就是看闲书，心不在焉，你考不上大学也是活该。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他正愤愤地恨自己，忽地听到前面不远处有人喊他。楚国良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推车正走在去余艳红家的路上。前面，余艳红和弟弟余艳鹏正向自己这边过来。他稳定了情绪迎上前去。
余艳鹏微笑来到他跟前，“国良哥，我姐正嚷嚷说要去你家看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楚国良呵呵一笑，“艳鹏，你说的真的？”他向余艳红望了一眼，见她微笑地向他跑了过来。
楚国良赶紧迎上前握住余艳红的手，“艳红，祝贺你。”
余艳红笑盈盈看着他，“应该是祝贺我们啊。”
楚国良一愣，“祝贺我们？我……”
余艳鹏上前推过他手中的自行车向前一划，“姐，我去街上玩会。国良哥，等会上家里吃饭啊。”他随即骑车向前驶去。
楚国良和余艳红来到汉水河堤上，两人慢慢地往前走了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余艳红看了他一眼，“国良，我们到前面河堤斜坡那棵树下坐会。”
“嗯。”他从鼻孔里发出简单的声音。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汉水河堤边上，在靠河水边的斜坡一颗树下坐下。一江河水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床蜿蜒东流。楚国良从地上拣起一小石块，向河里扔去。小石块在距离堤下不远处落入河里，溅起一小朵浪花。
“艳红，我刚从学校过来，我可能落榜了。”
余艳红平静地看着他，“国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事无论搁在我们谁身上，都会有些沮丧。”
楚国良扯上一根草，咬在嘴里蠕动好一会，“听到家福、玉冰、学儒，你，一个个都考上的消息，我既替你们高兴，自己心里又倍感失落，也觉得茫然，都不知道今后自己向何处去……”
余艳红拉过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虽然这样，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被打倒，也不会随意认输的，是吗？”
楚国良摆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我是不会轻易被打倒，可我现在不服输又能怎么样？”他望着河水，长叹一声。
余艳红站起身来，双手搭在他双肩，“国良，你先坐下。”
楚国良不动，余艳红使劲摁他，他方才坐下。余艳红也坐下，“国良，还记得陈学高老师说过一句话吗？‘酸甜苦辣都是营养，成功失败都是经验’。这次高考，既是一场学业考试，也是我们人生第一次大考，就算我们学业考得不太如意，但人生的第一次考试要勇于面对，经受考验。”
楚国良低头默不发声。
余艳红拉过他的手，“成功的路有很多条，凭你的人品，你的见识，你对未来的眼光，还有你的坚定执着，我始终不渝地相信，今后不论你做什么，你都能开辟一片属于你的天地，创造一番了不起的事业。对此，我深信不移……”
楚国良抬起头看着她，“艳红，你的话很让我感动，你也很善解人意，也十分的优秀，我也非常非常地喜欢你。可是……你……明天会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人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他停了片刻，“我……祝愿你幸福。”他站起身来，朝逆水方向堤坡上使劲地跑。
余艳红赶紧起身大声喊，“国良。”她奋力追赶他，“楚国良，你站住，你给我站住。”她跑出没多远，突然一个趄趔，摔倒在地，顺着堤坡往下滚，“国良，国良，快救我，国良……”
楚国良回头一看，见余艳红已快滚到河水里。他赶紧往回跑，惊慌喊，“艳红，我来了。艳红……”他顺着河水流的方向，在河堤上使劲向前冲。
余艳红在河水上漂浮挣扎着，一沉一浮，顺着河水快速地向前流去。楚国良沿汉水河大堤迅猛地往前跑，“艳红，艳红，快救命，快救命啦。”
他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冲向前面的堤坡下，然后一个俯冲扎入水中，又迅即露出水面，见艳红被河水冲到前面较远的地方。他双手向前侧游，双腿用劲蹬。他奋力追赶着追赶着，追出了大约六七百米，终于一把揽住余艳红。楚国良大口大口喘气，紧紧地搂着她，让她的头仰歪在他的肩上。他已精疲力尽的样子，一只手在河水上划着，双脚慢慢地踩蹬着河水，顺着流水在河面上漂浮着。
楚国良拽住余艳红在河上漂出约三四千米，情况十分危急之时，一条轮渡小木船开了过来，一位老艄公伸出竹篙。楚国良揽住竹篙，老艄公将两人从河水中救起。
老艄公赶紧把余艳红身体平放在船头，胸腹朝天。楚国良趴在船中间喘了几口粗气。
老艄公瞅着他，“赶紧给姑娘做人工呼吸啊！”
楚国良深吸一口气，给余艳红做人工呼吸，反复进行多次。余艳红呛出一口水，接连呛出几口水，双眼闭着，全身无力。
楚国良见她接连吐了几口水，泪水顺脸部流下来，一把抱住她，“艳红，你吓死我了，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老艄公将船靠在码头。楚国良向他鞠躬致谢，然后抱起余艳红上了汉水河堤坡。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湿漉漉短发和衣裙，以及一双光脚丫，心里万分的后悔、自责与愧疚，泪水不住往外淌。
余艳红咳嗽几声，随后睁开眼。
楚国良欣喜叫她，“艳红，你可醒了！”
余艳红看了他一会，翻身站起，又蹲下身子呕吐水，泪水哗哗流淌。楚国良上前拍她后背。余艳红起身转身伸出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将他身子朝后一推，“楚国良，你给我走开。”她转身沿江堤朝江林镇方向跑去。
楚国良赶紧在后追赶，“艳红，等等我。艳红，你等等我。”
余艳红哭泣着在三河镇汉水河堤上跑，楚国良边追赶边喊她。余艳红像是未听见一样，在汉水河堤上不停地向前跑。她终于累了，边向前走边呜咽着。
楚国良追赶上她，“艳红，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余艳红身子扭了一下，没有理睬继续前走。
楚国良跑到她前面，拉住她双手，“艳红，我真后悔，我真混蛋。要不，你再打我几巴掌？”
余艳红甩开他的双手大声指斥，“楚国良，我明天会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人生。你有什么？我请你现在就离开，我，永远不会再见你。”她转身又向前跑去。
楚国良焦急在后面追赶，“艳红，你等等，你听我说。”
他追赶上她，拉着她的双手，“艳红，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很伤心难过，可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在河里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从河里起来。”
余艳红停住脚步，失声痛哭。她双拳不停地打在他胸上，边打边放声地哭嚎着。楚国良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余艳红呜咽着，“你太伤人心了。”
楚国良眼泪哗哗往下淌，“对不起，艳红，我真该死。”
余艳红挣脱他的双臂，楚国良用手帮她揩了揩脸上的泪水，然后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往前走。
余艳红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她擦拭了脸上的泪痕，看着脚下的地，“国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相信你今天是真到了伤心处。”
“艳红，如果失去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我相信你说的话发自肺腑。今天我很伤心，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可最让我伤心的，是你说出绝情的话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说出这话来。”
楚国良抓起她一只手贴到自己脸上，眼睛看着她，“艳红，是我混蛋。”
余艳红眼睛盯着他，“你是混蛋，至少说明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足够信心，也说明我们之间远未达到真正的心灵契合。”
“艳红，我……”
余艳红拉起他的手，“人的一生不知会经历多少风雨坎坷？不知会遭遇多少不尽如人意的事？你要做成一件大事，不知会遇到多少挫折和失败。两个打算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中，有一人经受不了一点挫折或失败，对自己没有信心，同时，对对方产生一种不信赖，这两个人能长久生活在一起吗？就算在一起又能快乐幸福吗？”
楚国良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艳红，你给我上了很好一课。经历了今天这场生离死别，我会刻骨铭心的。我请你能给我机会，我会一生一世珍爱你呵护你。我也会很快振作起来。相信我。”
余艳红看着他被打的脸上，红印依稀可见，用手摸了摸，“还疼吗？”
楚国良抓住她的手，“疼点好，这样我会长记性。”
余艳红手掌心轻轻在他脸上揉了揉，楚国良憨然笑了。
（责任编辑 胡采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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