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9章 贩梨
地处江汉平原腹地的花芝林国营农场,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由国家组织力量开垦荒地,建立起来的一个以农业为主业的大型国有农场。农场主要生产粮食和棉花,在华中地区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实行包产到劳、联产计酬和农场统一经营与大包干到户分散经营相结合的体制后,花芝林国营农场逐步发展为以农业为主,林业、牧业、副业为辅的综合型农场。
坎家福和哥哥坎家旺各推辆自行车在农场里边走边看。家里农活干完了,他想着做点贩梨的买卖,一则,他想借此赚些学费,他觉得自己高中毕业,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自食其力,独立养活自己,不能,也不应该再向父母伸手;再则,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劳动,体验一下踏入社会的那种生活是怎样感觉,尽管他还要上大学念书。
农场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一片片绿荫,无边无垠,满目苍翠,叫人爽心悦目;一阵阵蝉鸣,此起彼伏,像似欢迎客人的到来,又像是在为丰收的景象喝彩;一抹抹斜阳,照射在林地里,树荫和阳光相间,形成清幽宁静的景象;一个个的香梨探出成熟的脸蛋,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希望工人伯伯、婶婶快点抱它们从梨树上下来;一顶顶白草帽,有的耷拉,有的低头弯腰,有的穿梭其间,煞是悠然恬淡。坎家福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所陶醉。他满脸喜悦停好自行车,走进梨园,这瞧瞧,那看看,摸摸树、抚抚梨、揽揽叶,喜不自胜,仿佛自己不是来探究买卖,而是来欣赏那优美景致的。
坎家旺停下车子,看见不远处一中年男子头戴草帽、上穿白色短袖衫、左臂衣衫上戴一印有“值班”字样红布绣章。他上前问,“同志,您好。请问这梨怎卖?”
“红绣章”头也不抬反问,“你买多少啊?”
“三四百斤吧。”
“不卖。”
“同志,这为什么呀?”
“我们这里的梨、西瓜都成车成车的卖,一次卖上几千上万斤。”
“同志。自行车也是车吧?我和我哥也是成车成车的买。我们每天驮一千斤以上,总可以吧?”坎家福走上前来说道。
“红绣章”哈哈一笑,他抬头仔细打量了坎家福一眼,眼见这小伙英武结实、满脸真诚的样子,笑着问,“骑自行车成车成车的拖?”他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行。如果一个月内,你们能卖到两万斤,我给你们最低价。”
坎家福自信满满举起右拳,“那我们一言为定。”
坎家旺高兴地问,“请问,那我们明天到哪找您?”
“红绣章”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一页纸上写上几个字,然后撕下纸递给坎家福,“明天你们拿着这纸条,找管称梨的人。”
坎家福接过一看,上面写有“王炳林” 三个字,“谢谢您,王叔叔。”
王炳林微笑点头离去。坎家旺兄弟俩也很高兴,两人找到称梨的地点,喜形于色地出了农场的大门,顺着来路往回骑。
第二天清晨,晨风习习,朝阳惺惺作态,沉寂了一晚上的大地,也从睡梦中醒来。路旁的村庄里,成群的鸡鸭悠然地踱着步,用嘴觅刁着食物;白色的鹅张开双翅,把高昂的头甩了几甩,然后迈起八字步,跟在鸡鸭后面;会享受的猪在猪圈里转悠,它知道主人会怕它饿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哦泓、哦泓”的声响,呼唤主人给它喂食。村庄里的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挑水的、做早饭的、出工的、做小买卖的。远处的田野上,包裹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在朝阳的透视下,卷起朵朵轻烟。地里的庄稼上,一颗颗晨露,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又像是大自然恩赐的幸福泉……大自然的一切,都开始活络起来。
坎家旺兄弟俩和楚国良各骑辆自行车,车后座上用绳子横向绑定两根木棍,木棍两端各套一个大箩筐,每箩筐可装二三百斤东西。三人早早地来到花芝林国营农场称梨的地方,路旁停靠着五六辆拉货的卡车、拖拉机。一群人正忙活,有的在搬梨,有的在搬西瓜。
坎家福上前,找到称梨的中年人,然后把写有“王炳林”的纸条递给他。
那人接过纸条一看,“哦,王书记已经交代过了,你们驮的梨,我都给你们记数。”
坎家福看了哥哥一眼,“哈哈”一笑,“啊,感情昨天和我们说话的是农场的书记呀。”
“是啊,就是我们农场的党委书记兼场长。”称秤的人边称秤边回答。
坎家旺满神情激动,“家福,我们可遇上贵人了。”
三人心花怒放,装梨、过称、登记,再帮衬抬起竹筐,一一放在自行车后,用绳索绑定好,尔后手扶自行车龙头,右腿胯过车杠,两脚往车踏板一踩,又微笑向称梨人点头告别,然后骑上自行车向农场外驶去。
坎家福和楚国良骑车来到一个叫谭刘村的村子。两人分头朝村子两头骑车而去。
坎家福推车边走边喊,“细米换梨,花芝林新鲜的梨,一斤换一斤喽!细米换梨,一斤换一斤喽!”
村里的中年妇女、婆婆老老、小孩子,六七个人,有端筛子的、有托笸箩的、也有拿盘子的,里面装着细米来换梨。
坎家福瞧了大家一眼,“婆婆、婶子,小朋友,别慌啊,一个一个来。”
一位嫂嫂将一小袋细米递给他,坎家福给她称秤后,“嫂子,三斤四两,你看清斤两。”等那位嫂嫂看秤后,坎家福将细米往袋里一倒,再让人选好梨。嫂嫂选好梨放进袋里,坎家福称好后,“三斤半梨,好嘞!嫂子,您走好。”
一位老婆婆端一笸箩上来,坎家福称好细米,“婆婆,三斤二两,您看仔细。”
老婆婆笑眯眼,“孩子,我在家已经称过了,你称的准。”
“那好,我再给您称梨啊。”他将细米往米袋倒,等老婆婆选好梨,他称好称,“婆婆,正好三斤半,您拿好梨慢走。”
“好啊,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婆婆高兴地问。
“坎家福。”
婆婆点了点头,“哦,家福?家福好啊。孩子,下回婆婆还来。”老婆婆满意的回走,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孩子真不错。”
坎家福正给一位老爷爷称梨,一个10多岁的小朋友忽地从筐里拿两个梨转身想跑,被坎家福一把抓住手。众人一起看着他俩。
坎家福平和地说,“小朋友,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吧?这两只梨算不什么,可趁机占别人便宜就要不得。”
小男孩腼腆地低下头,“大哥哥,我叫杨正军。‘孔融让梨’的故事我知道。我不占你的便宜。”他把两只梨送放进筐里。
坎家福拿起一个递给他,“杨正军,这名字好啊。来,这梨是大哥哥送给你的,就不是趁机占人便宜了。”
小朋友接过梨,“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坎家福摸了他的后脑勺,“坎家福。你们见到我,家里以后都会有福的。”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位老爷爷笑呵呵看着大家,“家福这小伙子讨人喜欢。唉,大家都听着,这小伙子做这点生意也挺不容易,大家别再想着贪人家便宜啊。”
一位中年妇女附和道,“是啊,这小伙子不仅阳光帅气,人也实诚,大家个也都实诚点啊。”
众人纷纷点头,来换梨的人越来越多。
正午以后,坎家福和楚国良驮着两大袋子细米,就近来到三河村一家规模较大的白糖作坊。作坊师傅给两人称完秤,记上帐。坎家福和楚国良抱起大袋细米,倒入师傅指定的储存缸里。师傅付清了两人卖细米的钱款,坎家福和楚国良高兴地数了钱,转身推车离开。
“我赚钱了!我自己能赚钱了!”坎家福出了村,把车骑得飞快,兴奋地大声喊叫。
楚国良也特别欣喜,飞车追赶上他,“是啊,我们自己能赚钱了,赚上13块多钱。”
坎家福兴奋地让自行车往前滑动,“一趟赚13块,两趟就是20多块。国良,我们争取干他一个月,就是600多块钱了。”
“向600块钱奋斗。”楚国良兴奋地猛踩自行车,坎家福也猛踩几下踏板,自行车飞速向前。
傍晚,坎家福家屋前的大方桌上,摆放了一桌子家常菜,桌角放有一摞碗和好几双筷。柯蓉芳从厨房里进进出出,李银芝和坎家旺一家在桌前凳上坐着,坎家顺和坎家和站在屋前空地边上不时向村头张望。
柯蓉芳端碗烧冬瓜从厨房出来问,“家旺,你和家福怎说的?他怎么就还没回来啊?”
坎家旺赶紧回话,“姆妈,您别担心,他和国良在一起。要不在国良家,要不正往家赶。”
“二哥回来了。姆妈,二哥和国良哥一起回来了。”坎家和高兴地回来报信。
家人一看,只见坎家福和楚国良两人骑着车来到了屋前。
坎家顺迎上前去,“二哥,国良哥,我们正等你们回家吃饭哩。”她赶紧从厨房端半盆水出来,放在小凳上,“国良哥,二哥,你们洗洗,准备吃饭。”
楚国良停好车,“谢谢家顺。”他微笑着向大家点头,来到凳前擦脸洗手。坎家福也上前洗过手脸,然后和楚国良一起向方桌边走来。
等他俩坐定,坎家旺问,“家福、国良,你们怎么到这时才回来呀?都把姆妈急坏了。”
楚国良一脸高兴,“家旺哥,中午我们就把梨全换成了细米;吃过午饭,我们俩又跑了一趟花芝林,这一天下来,我们两个每人赚了20多块钱。”
“20多块?”坎家旺惊异地看着两人,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
坎家福兴奋地用筷子指了指,“是啊,哥。我们每人赚了差不多25块。姆妈,我们干上二十多天,可赚四五百块钱呀。”
柯蓉芳一听,脸绷紧,“家福,明天不许你们再去做了。”
(责任编辑 胡采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