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竹如桃别样神
文/朱双顶
“芳姿劲节本来同,绿荫红妆一样浓。我若化龙君作浪,信知何处不相逢。”宋人汤清伯留下的《夹竹桃》诗作,所描写之场景,于此时的我“似曾相识燕归来”。我在安徽池州工作期间,曾为九华山大道两旁的夹竹桃所感叹,它沿途常绿立于公路旁,瘦高的灌木沿途披散开来,枝顶一簇簇聚伞花序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令人喜而畏之。没想到来到合肥入住滨湖新区后,本以为不耐寒的夹竹桃自当离我而去,谁成想一天路过小区门口不远处,在长沙路与庐州大道交叉口的东南角,竟然冒出了伞状的一束束白色的花,细看乐了,原来又与夹竹桃是“信知何处不相逢”了,只是花由红色而换成了白色。不是说夹竹桃天性不耐寒,在长江以北不能野外生长吗?
原来夹竹桃的叶片如柳似竹,红花灼灼胜桃花,花色粉红至深红,而黄色及白色则是人工长期培育造就的新品种。它原产伊朗、印度及泥泊尔等,分布于亚热带与热带地区,网上资料说在唐时由印度引入我国,现我国各地均有栽培。但由于夹竹桃习性耐寒力不强,以长江为界,江南野外种植,江北以至于北方就只能盆载观赏了,室内越冬。而由工人培育而来的白色品种,却有了比红色品种耐寒力稍强的习性,这也许就是我在户外能看到合肥路旁的夹竹桃之因吧,相逢即是缘原来得益于人工的培育,这是不是有点人定胜天呢!

清李渔对夹竹桃享有其名耿耿于怀,以为“竹乃有道之士,桃则佳丽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怎可合二为一呢?非要将它改叫“生花竹”,说是“松、竹、梅素称三友,松有花,梅有花,惟竹无花,可称缺典。得此补之,岂不天然凑合?”以为去掉一“桃”字方才相安。可人们还是不管不顾地叫它为夹竹桃至今,真是辜负了笠翁的一片苦心,想来必有另外之意。
传说,有一位美丽的女孩叫桃,私下爱上了一个名叫竹的倔强男孩,却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硬是将竹活活打死。桃伤心悲绝,殉情自杀随心爱的人而去。俩人来到天堂后,上帝为之感动,要满足他们一个要求。桃说她一生最爱的就是桃花,竹却倔强的要保留竹一样的坚韧,于是上帝就送给了他们合二为一的夹竹桃,有桃花的艳丽,有翠竹的青叶,从此夹竹桃就来到了人间。

夹竹桃的这种坚韧最为国学大师季羡林老先生生前所喜爱,为此专门写了篇传名的美文《夹竹桃》。他说“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我说来,它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回忆的花”。他家种有两盆夹竹桃,红白各一,花开时节“红色的花朵让我想到火,白色的花朵让我想到雪。火与雪是不相容的;但是这两盆花却融洽地开在一起,宛如火上有雪,或雪上有火。我的心里觉得这景像十分奇妙,十分有趣”。更令季老称颂的是夹竹桃的韧性,他家养的花一盆盆凋谢离他而去,唯有夹竹桃从春开到秋与他相伴,让他感叹不已。夹竹桃之美原来是美在坚韧,花期几乎全年,夏秋更为鲜艳夺目,难怪被明崇祯时的户部尚书毕自严赞为“竹操一何坚,青青冬不渝。桃夭一何艳,灼灼春花敷”。
夹竹桃虽美,却倍受着不平之屈。有人说它是“异类偶相合,劲节何能安”,是“外貌任春色,中心期岁寒”;有人说它是“尔且兼得之,绿葩间红跗”,就应“既有柔情慕高节,即宜同抱岁寒心”等等。我以为夹竹桃之屈在于生而含毒,让人谈而色畏、观而远之,虽有竹翠桃艳之美,也还是心存忌讳,其毒性即使在枯干焚烧之时,仍不改其性而散发出有高度毒性的烟雾,单一叶子就可以令婴孩丧命,大部分动物对于夹竹桃都有不良或死亡的反应。其毒从何而来,竟有一个悽惨的传说。说夹竹桃原本为白色,深得一位美丽的公主喜爱,在宫殿院中种满了它。这位公主爱上了自己的家臣,却遭到家族反对,以为门不当、户不对,脆弱的她无奈选择要与爱的人一道殉情。但这位负心的家臣并非真爱她,而是爱她的家财,哪里愿意与她一道殉情呢?悲伤的公主得知后,在自己心爱的夹竹桃下自杀了,她的血浸染而使夹竹桃花色变红,她的怨念生成剧毒而随根茎生长,从此夹竹桃就有了毒性而在人间盛开。

正因夹竹桃有毒,似乎便有了顽强的生命,它抗烟雾、抗灰尘、抗毒物,对二氧化硫、二氧化碳、氟化氢、氯气等有害气体有较强的抵抗作用,即使全身落满了灰尘,仍能旺盛生长,仿佛炼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有着天然的净化空气、保护环境的功能,成为当然的植物“环保卫士”。它生长野外,任风吹雨打而茂盛,无人也无动物敢碰。盛名之下受屈的它,总是被人植于道路旁,而去替人们阻挡有害气体及灰尘之扩散,是地地道道的无名之英雄。虽偶尔被人作为盆景置于家中,定会是家中无孩童之担忧,也保持高度的戒备之心,能够像季老那样喜欢呵护的,是少之又少。夹竹桃之屈由此可见一斑。夹竹桃之屈,是屈得有骨气,换来了人间之环境美,正因如此,更是得到了人们的喜爱。
常绿立道旁,聚伞开枝顶;为我涉江过,拒寒庐州停。夹竹桃的风骨,就这样为我而来,岂不是有点“我若化龙君作浪,信知何处不相逢”的意蕴呢?
二〇二一年十一月十四日

【作者简介】
朱双顶,网名东香人,安徽省直机关退休人员,在家以读书为乐,近年内重拾旧时雅好,不时写点扎记、散文、随笔、诗歌等,先后在多家微信公众平台上发表三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