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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画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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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法名家

作者简介

刘旭，字老东，男，1970年生，甘肃通渭人；迄今发表各类作品近200万字；出版谜书两种；著有灯谜作品集《一品斋春灯录》十四卷，文学作品十二卷；曾为多个全国、省、市级社团会员，现居兰州。

刘旭散文作品选

刘旭乡土散文

颠  山（外一篇）

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话一点儿也没错。在三县之交的吴家坪，不要说一些风俗人情和别处不大一样，就连方言，也有许多和别处不同。就算发音，或者词组和邻近村庄一样，但含义，可能完全是另一回事。

一个人和家里人怄了气，心里憋屈，又没处诉说，就会赌气出走。这一行为，吴家坪上人称为颠山。这个颠字，我一直没有搞清楚，是掂，还是癫，或者是颠。要说是掂，山那么大，谁能掂得起来？要说癫，又不是真的癫狂，显然不确切。要说是颠，一个人在山间急急忙忙地走，忽高忽低，看脑袋一上一下地跳，一颠一颠的，倒有几分神似。就想，肯定是颠了。川里平路上走，脑袋也一上一下地跳，但总归没有在山路上走明显，看起来幅度大，夸张。所以，才没有叫颠川，而叫颠山。

但奇怪的是，吴家坪临近的川里人，把负气出走，也叫颠山。大概是山上川里人相互通婚，有人一出走，尤其是婆娘，无论山上，还是川里，总归要走一些山路的缘故吧。反正先人们这样叫，后辈们也就这样叫。至于来历，谁也无法搞清楚。

吴家坪上人不多，相处和睦融洽，邻居之间，很少嚷仗。就算嚷了，大多也不会赌气出走，顶多觉得没有嚷赢，两口子在家里互相埋怨几句。但也有个别人家，多是两口子，相互间嚷了仗，婆娘觉得自己有理，却没能说过男人，就会赌气。胡乱收拾几件衣服，气鼓鼓的，骂骂咧咧的，摔门打窗的，像一阵风一般刮出家门，向某一个地方急急而去。大多当然是娘家，或者别的庄里的姐妹家。人们见了，就会传说，某某婆娘和男人嚷了仗，颠山去了。

颠山的人，大多是婆娘。基本是占了理，而又不被别人，尤其是自己的男人礼让的婆娘。一个婆娘要颠山，在气头上，别人怎么拦，很少拦得住。人们也知道，占了理而不被人礼让，不颠一回山，惹她（他）的人，是不长记性的。至少，对方会把自己的没理当成有理，会把对方的容忍当成软弱，从而变本加厉起来。因而，对于一个要颠山的人，人们看见了，也不会真心劝返。

虽然不比打锤（打架），但颠山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吴家坪的男人，大多被婆娘伺候惯了，从来不上灶台。如果婆娘一颠山，全家人的吃饭，就成了大问题。开始，嘴硬而惹事的人，会装模作样地在灶台上忙碌，却不知从何下手。熬不了两天，就会彻底歇菜。这时候，就会打发孩子去叫婆娘；孩子没惹着婆娘，婆娘自然不给面子。只好自己脸一抹，厚着脸皮去叫，如果言语不软，往往是悻悻地一个人回来。再熬几天，彻底服软，第二次去叫，什么招都用，嘴上服软认错，又央祈丈人丈母娘劝说，连哄带骗，婆娘面情软，听几句软话，也就就坡下驴，一起回家了。

这么折腾一次，大多数男人，知道婆娘不好惹，遇到事，能过就过了，轻易再不敢得罪婆娘。颠山这事，在婆娘们来看，比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管用，也文明。用上一两回，没有哪个男人不乖乖的。而男人，偶尔也会颠山，干了什么理亏的事，婆娘恰好又是个碎嘴，天天挂在嘴边，叨叨叨叨说个不停，实在烦不过，男人会和她大嚷一仗，然后眼不见心不烦，颠山到什么地方躲清闲去了。和婆娘颠山不同的是，男人颠山，一般不需要谁去叫，过个十天半个月，自己就会灰溜溜地回来。有过这样一次，男人便会觉得自己理亏，又丢面子，又伤人心，也就再不好意思颠了。

事实上，颠山这事，吴家坪无论婆娘，还是男人，都很少，偶尔才能见到，或者听说一回。倒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要去颠山。自己贪玩，忘了大人安排的活节，被大人责骂，或者狠狠地打一顿，心里憋屈，出不了气，就会选择颠山。刚开始气势汹汹，像模像样，但走出村庄没多远，见四下里没有人，就会感到害怕，顿时气馁起来，磨磨叽叽，在村庄不远处，一个人徘徊。见没有人找来，又放不下脸，就会偷偷地踅摸到谁家，假装找谁玩。大人知道了，自然不计前嫌，胡乱哄一番，领回去。

这样的颠山，其实是一种抗议，也是一种对别人无声的教育。不管是婆娘，男人，还是小孩子，用颠山的方式，只在告诉人们，多大的事，可以好好沟通，好好解释，好好商量。一味地不讲理，结果只能是，你虽然暂时赢了，但赢得勉强，赢得比输了还亏。

人和人之间，不正因为沟通，才理解的吗？

吴家坪的女婿们

女孩儿长大，虽然不舍，但总归都要嫁人。嫁出去，时间长了，就要转娘家。比较整齐划一的，吴家坪祖祖辈辈的规矩，是每年的正月初二，女孩儿都要带着自己的女婿，来给丈人丈母娘拜年。这时候来，女婿大多一本正经，当亲戚一样招待，被所有人高看。而在平时，就不一样了。

有女婿的，家里有急活重活需要干，打个招呼，女孩儿，或者和女婿一起，就会来帮忙。比如要担粪了，女婿来，不再当亲戚，当主要劳力，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要在丈人丈母娘面前表现，要在庄里人面前表现。证明女婿乖巧，像话，和女孩儿关系好，和丈人丈母娘关系好。女男双方，在庄里人面前脸上都有光。

要打几堵墙，或者盖一座房子，叫女婿来，有点能耐的，什么活都会干，有点匠人的样子，干得又卖力，会让庄里人刮目相看。不管当面，还是私下里，人们都会说，这家寻了个好女婿；或者说，这个女孩儿寻了个好女婿。一家人听了，心里肯定乐开了花，觉得有面子极了。

麦黄六月，割麦的时候，吴家坪的女婿们，就算自己家里也很忙，一般还是要去给丈人家帮忙。割麦，担麦，垛麦，甚至碾场，犁地，样样在行，样样让人无可挑剔。又舍得下力气，像给自己家里干一样，操心，认真，扎实。人们会说，这女婿是个好庄农人，会干活，会过日子。有这样的女婿，女孩儿，丈人丈母娘，没有不满意不自豪的。如果体力不行，或者活节干得差，甚至是偷奸耍滑的料，遇到这些事，不敢来，总要找各种借口，躲掉。庄里人不知道情况，也就不会说什么长短。知道了，会成为人门口中的笑料，女孩儿包括家里人，都抬不起头。这样的女婿，在吴家坪不受待见，谁见了，都客客气气，当外人。

而不管大事还是小事，差三隔五经常给丈人家去帮忙的女婿，很受庄里人待见，既当亲戚，又当庄里人。有的是临近村庄的，也有的稍微远一些；有的人机灵，有的人勤快，也有的是被老婆在屁股后边催逼着，不得不时时去。因而，经常帮忙的女婿，也差不多成了半个吴家坪上人，对庄里的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起码知道多半。至少，谁和谁是什么关系，谁该叫什么，等等，大多心中有数，一般不会搞错。庄里人，也大多熟络了，知道了他的基本底细，也不当外人看。就当是自己庄里某户人家的人，干什么事，说什么话，和自己庄里人没有什么两样。

俗话说，女婿是半子。在吴家坪，却说不定。像话的，和自己的儿子差不多，感觉很亲近；不像话偷奸耍滑的，永远只是亲戚，有距离。来了，客客气气，走了，也客客气气。来，或者不来，不强求。毕竟谁都明白，女婿就是女婿，能帮一点，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没什么计较的。

但对一些人家来说，女婿，在许多事情上，比儿子还靠得住。家里有活，儿子不一定看得见，就算看见，可能会装作看不见。而女婿，儿子看不见的，他能看见，看见了，就肯定会出手。一出手，绝不马虎，不为别的，只为名声，或者说只为面子。儿子在自己家里不行，而一旦以女婿的身份去丈人家，立马会是另一种样子。有时候，让人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在丈人家表现好，会让婆娘高兴，婆娘一高兴，就会对自己好。绕一个圈子，归根结底，其实是为了自己好。

  不管怎么样，吴家坪的女婿们，大多以自己的真诚，吃苦，在吴家坪上人们心中留下了好印象。吴家坪因为他们，不但多了一道温情的风景，而且多了一份和睦，勤劳的气氛。作为庄农人，守住老实本分，守住吃苦耐劳，就守住了过日子的最好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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