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3章 穿草鞋的年轻人
坎家福老屋的堂屋里,顶梁柱上一把吊扇呼呼地不停转动。方桌上放了一块大圆桌面,桌子上摆满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老婆婆李银芝、坎家福和一帮同学围着方桌坐定,坎家旺从房间拿出台座地扇,放在不远处的凳上。他插上电源开关,电扇旋转着朝桌子扇风。
楚国良看着满桌子的菜肴,乐滋滋感叹,“哎,好丰盛的饭菜,真香,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绍成拿起筷子,“这都是嫂子贤慧,会持家。唉,我们高中毕业了,最多六七年,我们每个人都会成家。国良,过几年你也娶个像嫂子这样又漂亮又贤慧的老婆?”
大家听罢哄堂一笑。
楚国良不苟言笑,“过几年,大概五六年吧。又漂亮又贤慧的老婆,那感情好,感情好。”
牟美芬端碗菜出来,“楚兄弟,看你这一表人才,又有文化,你要不嫌弃,赶明嫂子给你留留心,介绍一个?”
楚国良焦急地直摇头,“嫂子,千万别,我年纪还小,年少不宜,年少不宜……”
大家听罢哄堂大笑。
坎家和捧腹笑,用手指他,“国良哥,年少不宜。哈哈哈哈。”
楚国良分辨道:“不是……我是说,我们年纪还小,年纪还小……”
几个同学望着他大笑,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余艳红。
余艳红咯咯笑得身子后仰,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一愣,脸略红润,“唉,你们看我干吗?”
大家又哄笑起来。
老婆婆李银芝看着两姑娘家,自言自语,“稻花香,稻穗黄……”
坎家顺接着老婆婆话,“稻穗黄了娶婆娘,转年添个放牛郎,再年添个小姑娘。放牛郎,小姑娘,长大个个显名扬,双湖水土养一方人,生生不息我家乡。”
庞玉冰、余艳红等听了哈哈大笑,陈绍成笑得喷饭。胡学儒问,“家顺,这是双湖村的民谣呀?”他低声哼哼“稻花香,稻穗黄,稻穗黄了娶婆娘……”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李银芝胳膊肘拐下坎家福看着余艳红,“这姑娘水灵灵的,又勤快,福孙儿,婆婆喜欢。”
坎家顺手捂嘴对她耳朵,“婆婆,错了,错了。”
李银芝抬头望着屋梁眨巴眼皮问,“错了,么事错了?”
坎家顺扯了扯她的衣袖,摇摇头。几个同学又哄堂大笑起来,一起把目光朝向庞玉冰。
庞玉冰低头佯装视而未见,见大家小声嘀咕偷着乐,抬起头来,“唉唉唉,年少不宜啊……年少……”
她话没说完,手捂嘴大笑。众人又一起哄笑起来。
柯蓉芳端盘虎皮青椒来到桌前,她呵呵笑,“你们这帮同学还真是有缘,在一起多开心啊。唉,你们别光顾高兴忘了吃饭。别客气啊。”她看了庞玉冰一眼,满心欢喜。
太阳偏西,众人戴着草帽、穿着草鞋从屋子出门。坎家旺和坎家福肩上背条冲担,冲担上挂三四提草绳子;胡学儒和陈绍成各提着一提草绳子;坎家和提着小桶糖醋水,坎家顺、庞玉冰和余艳红空着手,跟随在大家后面往前走。
陈绍成说,“哥妹几个,我们如今都穿草鞋,日后谁穿上皮鞋,可别把穿草鞋的给忘了。”
大家哈哈笑了。
胡学儒瞧了他一眼,“绍成,依我看呀,日后我们都能穿上皮鞋。只不过这皮鞋,有猪皮、牛皮、还有羊皮的,听人说还有鳄鱼皮、蛇皮的。这皮还分头层皮、二层皮、三层皮的。”
楚国良哈哈一笑,“学儒,你对这皮鞋的品种和质量像知道不少的。按我说呀,以后不管咱穿什么皮鞋,我们都永远是哥们。艳红、玉冰,你们说是不是啊?”
余艳红伸出大拇指,“那是。国良,说得好,我支持你。”
坎家和着急地问,“国良哥,还有我和我姐哩?”
楚国良点头,“对对对,家和、家顺当然也是我们的最小、最帅最美、也最可爱的弟弟和妹妹啊。”
坎家和和姐姐交互看了一眼,坎家和把手放在胸前,“姐,我好喜欢呀。”
大家又哈哈笑了。
来到收割的稻地里。坎耘昌和坎家旺两人捆草头,其他人都搂抱子。收完两三块地稻子,坎耘昌夫妇、坎家顺、坎家和、庞玉冰和余艳红,继续在田里收捆。坎家旺、坎家福、楚国良、胡学儒、陈绍成,抄起冲担到地里挑草头。
坎家旺和坎家福的冲担一头挑双草头,起坡后在前面一路小跑,箭步如飞。楚国良和陈绍成见状,也跟着挑起双草头来,向两人赶去。胡学儒欲欲跃试,挑起双草头,向前迈出步履,身子微微颤抖摇晃。等他慢悠悠地将担子挑到打谷场,坎家福迎上前一把接过他肩上的担子,“学儒,你干重活不多,就别逞强了,闪了腰啊,十天半月动就痛,可够你喝几壶的。还是挑单的,啊!”
胡学儒见他轻松的样子,“还是你小子长得结实、有力气。我只能是望其项背啊。”
坎家福回到稻田里,冲担一头挑起叁捆草头。楚国良见了,也试着一头挑叁草头。陈绍成试了试,没成,便还是一头挑双草头。几人你追我赶,干得好不欢快。
柯蓉芳抬头一望,停下手中的活,着急喊,“家福、国良,快放下,小心闪了腰。”
坎家和笑嘻嘻,“姆妈,没事,二哥和国良哥身体都长得结实。”
柯蓉芳看着远去的两人,“现在没事,管得以后没事呀,再说国良这孩子,也没干多少重活呀?”
庞玉冰望着两人的背影,“伯母,他们是真正男子汉,心里也有数。”
余艳红似乎有些担心,“心里有数?依我看啊,是死要面子充胖子。”
坎家顺哈哈一笑,“艳红姐,你是担心国良哥吧?”
庞玉冰瞥了余艳红一眼,“家顺,人家国良本就长得胖,还充什么胖子呀。”
余艳红咯咯一笑,“玉冰,国良充什么胖子呀?我是说家福。”
她睨了庞玉冰一眼咯咯大笑。柯蓉芳、庞玉冰和坎家顺也哈哈笑了。
吃罢晚饭,坎家福和楚国良、庞玉冰、余艳红等一起,来到村后祥龙湖里洗澡。坎家福、楚国良、陈绍成、胡学儒脱掉身上旧衣裤,双手向前,身子纵身一跃,扎入湖里,在湖面一二十米的地方露出头来。庞玉冰、余艳红、坎家顺三人和衣下水。
坎家和把拖拉机两旧车轮内胎扔在湖里,坎家顺揽住轮胎,推一个给庞玉冰,另一个推给余艳红。庞玉冰和余艳红手扶轮胎划起水来,坎家顺在一旁陪伴,慢慢地向前游着。陈绍成、胡学儒与坎家和三人排成一排,向湖对岸游去,蛙泳、潜泳、蝶泳、仰泳,溅起一条条水波,在星星的映衬下,像三条小船射向湖的对岸。坎家福和楚国良分别向庞玉冰和余艳红游来伴游。余艳红见坎家福和楚国良都在前面陪伴,于是一个潜泳,离开了轮胎,不一会浮出水面,蛙游起来。楚国良在一旁陪伴着向前蝶泳。
坎家福看着庞玉冰,“玉冰,来,放开轮胎游着试试。”
“好啊,你在前面接我,我可从未游过泳。”她推开轮胎,学着余艳红的样子,也来一个潜泳,但很快地浮出水面,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接连咳嗽几声。
坎家福赶紧游到她身边,托着她的右胳膊,“被水呛着了吧?来,我来教你。”随后他把如何呼吸、如何保持平衡、如何放松,一一进行演示,庞玉冰与坎家顺一边看着,一边跟着练习动作,如此,反复两三次,庞玉冰欣然一笑,“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在湖里洗完澡,一众人先后上岸,庞玉冰和余艳红像两出水的芙蓉般,华容婀娜,令人忘返。众人在星空下往回走。村野田间小路上,蛙鸣声、虫鸣声此起彼伏,一只只萤火虫儿在田野、在田塍上飞来飞去,绿色的荧光依稀照亮空旷乡野,煞是好看。庞玉冰微笑托起双手,伸向萤火虫,嘴里喃喃地道,“乡村的夜晚好美,真像童话里世界。”她随手抓萤火虫儿没抓着。坎家福一手抓了两只萤火虫,微笑递到她手中。
庞玉冰笑嘻嘻看萤火虫在她手里爬来爬去,随口吟诵道,“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坎家福接上吟道。
萤火虫儿从庞玉冰手中向空中飞去。庞玉冰望着它们微微笑了。
余艳红咯咯笑问,“玉冰、家福,瞧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什么‘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瞎子’,这什么意思啊?”
胡学儒边走边解释,“这是我国南朝时诗人萧纲《咏萤诗》。前面都是写萤火虫,后两句借萤火虫寓意,以萤火虫的口吻,表达只要遇到知音,不惜奉献出微薄的力量。”
陈绍成手一指,“哎,‘瞎子’,你解释得真妙啊。玉冰,‘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他故意把“吝”字拖得很长。大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坎家福屋子的门前又添三个木板床,一个是双人木床,是坎家福同村的婶子罗长美让人搬过来的,旁边还放把电扇;另两个是用旧房门板搁成的床铺,是村支书刘平山和村里明叔把自家门板下了送过来,顺便带了三四条长板凳搁成的,三个床的四周都挂起了蚊帐。
换过衣服,庞玉冰和余艳红来到罗长美送过来的木床坐下。余艳红顿感脸上有些轻微灼痛感,她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庞玉冰脸庞,关切地问,“是不是感觉有点灼热感?”
庞玉冰微笑抓住她的手,“热,并快乐着。”
柯蓉芳拿瓶清凉油过来,“庞姑娘、余姑娘,你们中了太阳的毒,一定难受。我给你们拿来瓶清凉油,你们擦擦,会有所缓解。”
“谢谢伯母。”庞玉冰高兴地接过清凉油,打开瓶盖倒了些左手掌里,然后放下瓶子,双手一搓,轻轻地往余艳红的脸上抹。余艳红顿感神清气爽,两人欢快地给彼此的肌肤抹上清凉油,向柯蓉芳道过谢,然后并排躺在木板床上。
几位男孩子从坎家福房间出来,胡学儒和陈绍成睡一新搁的门板床,楚国良单独睡一门板床,坎家福和弟弟坎家和睡一床,柯蓉芳和坎家顺睡一床。五张床分两排摆放在屋前的空地上,像一座小军营样。四周不时有几只萤火虫飞来飞去。
(责任编辑 胡采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