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2章 地里来了城里姑娘
晨曦给不老湖抹上一层银粉,整个湖面像面新磨的大镜子,水天一色,山峦倒映。水面偶尔泛起一层层涟漪,天在湖面泛起一层褶皱,山也跟着轻轻摇晃。不老湖畔,传出一阵阵鸭子嘎嘎的叫声。鸭圈里,成群的鸭子拥挤成堆,“嘎嘎嘎”的叫唤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的鸭子迈着八字步缓缓走动,有的张开翅膀伸着懒腰,有的欢快地戏嬉。
坎耘昌双手各挽起一小桶谷子从睡棚里出来,向鸭棚里走去。他嘴里叫唤着,“鸭喏喏,鸭喏喏。”
听见主人叫唤声,鸭子们劲头十足地向他奔来,精神抖擞地“嘠嘠嘠”叫唤个不停。坎耘昌走到鸭棚边上,放下小桶,随手抓起一大把谷子向棚里撒去,鸭群顿时骚动,一个个用它那扁平的嘴巴迅捷地撮起地上的食物,背上的鸭毛精神地摆舞,嘠嘠声、撮食声交织在一起。平常的日子里,它们需要行走十来里的路自行觅食,总有半饱不饱的时候。此刻,是主人给它们安排的最丰盛早餐,也是它们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刻。
坎耘昌从桶里抓起谷物,一把又一把地向棚里撒去,鸭子抢着、吃着、嘠着。他撒完两小桶谷子,看着一只只鸭子争先恐后的神态,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鸭子们美美地吃了一顿,骚动的鸭群渐渐平静了下来。那吃饱的,在一旁伸展自己的两只翅膀,然后再抖动几下,嘠嘠叫唤几声,再用扁平的嘴在自己的双翅腋下亲吻几下,显得悠哉乐哉的样子;那没吃饱的,在棚里边沿窜游着,寻觅那散落在边角未被吃掉谷粒;也有就近待着的,养精蓄锐,偶尔伸伸头,抖动抖动几下双翅,等待主人打开棚门出去放风。
坎耘昌见鸭子吃得差不多,走到棚门前蹲下身子,摸了下几只领头鸭,“好头鸭,你带大伙在这湖北边自由觅食,傍晚要一只不少地带它们回来,到时我好好奖励你们。”
在门前的几只鸭子嘎嘎叫唤几声,似乎是在郑重地向他作保证。坎耘昌打开鸭棚的门,鸭子鱼贯而出,纷纷涌向湖面,游着、戏着、舞着、唱着,然后在几只好头鸭子带领下,鸭子开始形成团队向前游去。
坎耘昌等鸭群离去,回到自己睡的棚里换了一身旧衣衫,戴顶旧草帽,然后光着双脚向村子方向自家稻地走去。等走到自家稻地时,见妻子和两个儿子已把一亩多地的早稻地差不多收割完。
柯蓉芳抬头见丈夫来到田塍边,关切地说:“他伯,您来了。饭盒里有馒头,您先吃点。”
坎耘昌用柔和的眼光看了妻子和两个孩子一眼,走到装有糖醋水的小木桶边,弯腰拿起勺子舀上一勺,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勺糖醋水。他又拾起地上的饭盒打开,一手从里面抓出两个馒头往嘴里送,一手操起镰刀向稻地走。
村头田间小路传来叫喊家福的声音。坎耘昌和妻子、还有坎家旺兄弟抬头向村头回望。只见坎家顺和坎家和正带领几个头戴草帽、穿一身旧衣服、拿着镰刀的男男女女,欢快地向稻田这边跑来。
坎家福哈哈一笑,“伯伯、姆妈,是国良他们帮忙来了。”他兴奋跑上田塍,右手挥舞着镰刀,“喂,国良,我在这。”
柯蓉芳走到田塍惊异地问,“家福,那两女孩子家也是来帮忙的?”
坎家福挥了挥手,“是的,姆妈。都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他转身向同学们跑去。
坎家福领着一帮同学开心地向稻田走来。父母和坎家旺微笑地迎上前。
坎家福看着同学拱手,“各位同学,辛苦你们了。”他转身向几位同学介绍自己的父母和大哥;随后,又向父母一一介绍:楚国良、胡学儒、陈绍成、庞玉冰和余艳红五位同学。
听完儿子的介绍,柯蓉芳欣喜地上前几步,“几位同学,难为大家了,谢谢你们。”她怜惜地上前拉起庞玉冰和余艳红的手,“多好的女孩儿呀。刚听家福说你们俩是城里的姑娘,没干过农活,这活也不该是你们干的。我看这样,你们就……”
余艳红嘻嘻笑着打断她的话,“伯母,我们是八十年代的‘知青’,到农村体验农家生活来了。”
庞玉冰高兴地握柯蓉芳的手,“是啊,伯母,我们和家顺妹妹一样,她能做的,我们也应该能做,再说我们还是当姐姐的。”她看了坎家顺一眼。坎家顺嘻嘻笑着看她俩。
柯蓉芳着急地皱起眉头,“可我怎忍心让你们遭这份罪啊?”
坎家福走上前,“姆妈,玉冰他们说得多好啊。她们既然来了,不干些农活,也会心有不甘。我看不用争了,我们家有八块稻田,都在这一大片地方,我看大家分三个组:伯伯、姆妈,你们和绍成、家和一组;大哥、国良、艳红、学儒一组;我和家顺、玉冰一组。”
坎家和高高地举起右手,“二哥,我要和玉冰姐姐一个组。”
庞玉冰咯咯一笑,“好啊家和,姐姐和你一个组。不过,姐姐没干过农活,你得教姐姐。”
坎家和高兴地拉着她的手,“玉冰姐姐,你一定能行。”
柯蓉芳看了看孩子们,和丈夫对视了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于是大家按组分头行动。
坎家福兄妹俩领着庞玉冰来到一块稻地,坎家和紧跟在庞玉冰左右。坎家福和坎家顺手握镰刀走下田里开始收割稻子,庞玉冰微笑看兄妹俩收割的样子,又看着坎家和收割。
坎家和割了一把谷子,“玉冰姐姐,割稻谷其实很简单。左手抓把稻杆中下部,右手握着镰刀环绕稻杆底部,顺镰一割就行了。你看。”他顺手演示割稻。
庞玉冰模仿学割一遍,再一遍,不一会就利索起来。坎家福看她割稻子的样子微微笑了。
坎家顺笑嘻嘻看了她一眼,“玉冰姐,你真行。”
庞玉冰割了一把谷子,“依我说,还是家和弟弟这师傅当得好。”
坎家和听了心里喜滋滋的,低头更卖力干活。四人埋头苦干,一块稻地很收割完。
太阳上了山冈,天渐渐热了起来。庞玉冰和坎家顺姐弟在另一块稻地里埋头收割稻子。
坎家福直起身,递条毛巾给玉冰,“玉冰,擦把汗吧。家顺,去给姐姐舀瓢水喝。”
坎家顺向弟弟努嘴,“家和,你不是特喜欢玉冰姐吗?去给玉冰姐舀瓢水喝。”她偷偷乐呵着。
坎家和正要走向田埂,却听庞玉冰惊叫一声,他扭头一看,镰刀的刀刃尖咬了她一口,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她左脚踝骨上方流了出来。
坎家福赶紧上前用手摁住流血的部位,“家和,快去摘几颗夏枯草和车前子将它捣碎拿过来。”
“二哥,我这就去。”坎家和小老虎般向田塍跑去。不一会,他双手拿来捣碎夏枯草和车前子,以及纱布来到二哥跟前。坎家福接过他手中车前子将庞玉冰腿上伤口先行清理,然后将夏枯草汁液摁在她伤口处,再用纱布缠绕她的腿上,“玉冰,你也忙了快一上午,现在腿又受伤,你就歇会。”
坎家顺端一瓢水过来。坎家和赶紧接过来递到庞玉冰,“玉冰姐姐,你喝口水。”
坎家顺看着她,“玉冰姐,磨刀不误砍柴工。等你歇息好了,才有劲干活啊。”
庞玉冰笑着接过坎家和手中的水瓢,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家顺、家和,今天多谢你们了。我没事,再说了,你们都在忙,我闲着心里会堵得慌。”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弯腰拿起剩下的夏枯草和车前子问:“唉,家和,这两样草是叫夏枯草和车前子吗?它们止血很管用的。”
“是啊。这夏枯草和车前子在我们这村野长得比较普遍,乡亲们平时不慎受伤出血,都用这两样草。”坎家和说。
“玉冰姐,这两味中草药很管用。听我婶子说,把夏枯草用牙嚼烂,敷在扑伤金疮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痊愈。”坎家顺宽慰她。
庞玉冰又仔细端祥了两味草药,嘴里喃喃自语,“夏枯草,车前子……”她抬起头一笑,“这乡村野外真是好地方,地里种稻,山坡、荒野应该都长了好多中草药。”
坎家福见她看着夏枯草和车前子出神,全然没有因受伤而感觉疼痛或是不高兴的样子,他原本自责的神情也舒展开来。他顾恤走上前,“玉冰,我姆妈本就心疼你们,如果知道你受伤了,还不知她会有多心疼。再几天下来,你白皙皙的皮肤被这火辣的太阳烤黑了,我们都会心疼……”
庞玉冰微笑睨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坎家顺咯咯一笑,“哈哈,真有意思。”
坎家和看了姐姐一眼,“玉冰姐姐,等忙过这段时间,让我姐给你织一双漂亮的手套和围巾,保你喜欢。”
庞玉冰嫣然一笑,“好啊,家和、家顺,还是你们对姐好。”
坎家顺咯咯一笑,“玉冰姐,我二哥对人那才叫好啊。”
(责任编辑 胡采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