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在工地过春节
——摘自王亚平纪实长篇小说《彩云之路》之128
【128】
车过雪峰山，又爬鸡公界，在一处长坡上突然堵车了。堵了几个小时也没看见动静。
山上风雪交加，大家又冷又饿。
那位县指领导就从车厢里翻出几个苹果，用衣襟擦了擦，给了伍湘两个。
吃完冰凉的苹果，他们感觉到连肚子里都快要结冰了，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伍湘说：“走，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到前面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几公里外的一个很陡的弯道上，他们看到了堵车的原因：铁二局的一个车和铁四局的一个车撞在了一起。
二局的那台车并没有翻倒，而是呈45度斜斜地靠在了四局的那台车上。
二局的车是个空车。
伍湘想，只要多来几个人，把这台车推过来翻正不就可以解决交通阻塞问题了么？
他对身边的县指领导说：“要是我们后勤部的李部长在这里就好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像有如神助，远远地，只见穿着军大衣的李部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李部长过来，围着两辆车看了看，扯着大嗓门用标准的东北话说：“咳，多来几个人，把它推正了不就完事儿了嘛！”
有人凑过来小声说：“首长，这恐怕不妥。这责任还没分清楚呢。还是等明天，交通监理部门的人来了之后再说吧？”
李部长生气地说：“还管他娘的那么多，现在铁路建设那么紧张，耽误一分钟要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看这两辆车，那台撞坏了？还等他妈什么人来，你这不成心耽误事儿吗？来呀，大家伙儿都跟我来，把车推正！”
李部长振臂一呼，一下子来了一大帮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司机乘客，将那台一边轮子悬空的货车团团围住。
在李部长“一、二、三”的口令下发出了“嘿！”的一声。汽车动了一下。
大家又用力推了一下，汽车大大地晃动了一下，但仍然靠在一起。
李部长说：“有希望了！再多几个、多来几个人！”
于是，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
李部长大叫：“这一次我们把它推正喽，让它给我们让路！来，一、二、三，用力！”
随着大家山摇地动地一声怒吼，那台车“咣当”一下，稳稳地站在了公路中间。
大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噢——”的欢呼。
欢呼声久久地在群山中间回荡，并且牵出了东方一缕淡淡的曙光。
当伍湘开着车通过那里的时候，看见李部长还在那里指挥着车辆通行。
伍湘说：“今天如果不是正好碰上李部长连夜从邵阳赶过来，事情就麻烦了！”
大年二十九日的下午，伍湘端着碗到交运组去报到，填写任务单。
周调度死死地盯着他，说：“你赶快吃饭，吃完饭加油。马上出车！”
伍湘瞪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还出车？我已经三天三夜、不，是四天四夜没合眼了！”
周调度说：“这没有办法。波州那边的隧道里出了事，两死两伤。你立刻赶到卫生队，那边汪医生和一个护士已经准备好担架在那里等了！”
又是一个通宵的折腾。
风雪、烂路、加上极度的疲劳，伍湘几次都差一点把车开到沟里去。
他们还在波州用竹片和油布在车厢里搭了个帐篷，以免得两个重伤员在路上被冻死。
第二天的上午，两名重伤员被安全地送到省铁指医院。
大年三十的中午。
一身臭烘烘、提着个水桶，瞪着血红的眼睛，走路歪歪斜斜的伍湘终于回到调度那里销了账。进门的时候，他左边撞一下，右边撞一下。
两个调度吃惊地看着他，说：“啊呀伍师傅，你的眼睛红得像两只灯笼！没什么大问题吧？”
伍湘舌头发僵，咕噜了一句连自己也没听懂的什么话。
这时候，院子里有人兴奋地大喊：“吃年饭了！快来呀，有好多好菜呀！”
端着两只装满了好多好吃的菜的大碗的伍湘，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已经阔别了半个多月的宿舍。
他一屁股坐到了不知是谁的床上，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在床上睡死了。
那两只碗打得粉碎，没有来得及吃一口的饭菜撒了一地。
（全文完。此文根据真人真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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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春节坚守岗位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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