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在工地过春节
——摘自王亚平纪实长篇小说《彩云之路》之123

【123】
马建忠在下面悄悄地捅了黄平一下,说:“哎,你也会唱戏,你说,邬政委原来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个唱戏的?”
黄平附在他耳边说:“你问了一个蠢问题。照你的意思,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个唱戏的!”
马建忠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你看啰,邬政委好像是个罗圈腿!”
吴远说:“正因为他是罗圈腿,所以他才显得矮。”
小魏说:“你们知道个啥!邬政委以前当过骑兵!所以他……”
正说着,他看见了邬政委那双小眼睛扫过来的像锥子一样的目光,吓得赶快住了嘴。
邬政委说:“你们那边气氛很热烈嘛,是不是在商量着出节目啊?你们谁先出啊,啊?”
这边几个人把头都低到裤裆里去了,嘴巴像上了铅封一样,死都不肯开口了。
“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遛遛嘛。”
邬政委嘴里“啧啧”地摇着头:“怎么,一来真格的就全变成大姑娘啦?”
邬政委说:“男同志都不行 ,我看,咱们还是先请个半边天来打头炮!”
邬政委的话音未落,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忽然站起来,走到了大家围的圈子之间,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地抿着嘴笑着。

邬政委拍了拍巴掌,大声说:“现在,请小滕同志给大家跳一个舞,‘北京的金山上’,大家欢迎!”
他带头鼓起了掌,边鼓边不满意地说:“还有人没有鼓掌!加油!掌声再热烈点!”
于是掌声大作。
再于是,那个羞涩的女孩子就扭动着胖胖的屁股跳起舞来,嘴里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唱着歌为自己伴唱。
不知是谁,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邬政委大喝:“是谁在笑?有什么好笑!啊?哈”
话未落音他自己也是笑不可支。
这一下更坏了,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笑得直揉肚子。
吴远他们也是笑得眼泪直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胖女孩居然毫不在意,而且还越跳越认真,越跳越起劲。
马建忠说:“这个妹子是那里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小魏说:“她好像是刚刚从那个县指调上来的,在交运组搞统计。好像叫滕什么、什么娥。”
小吴摁着肚子,说:“没错,是像鹅!”
于是大家又是一通爆笑。
大家都觉得,好久好久以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只有黄平,笑得有些苦涩。
他们连队打的那个隧道前几天发生了塌方事故,伤了几个人。
散会的时候,一个穿着被里面的棉衣撑得鼓鼓囊囊工作服的女孩走到邬政委身后,羞涩地叫了一声:“邬政委。”
邬政委愣了一下,惊喜地说:“小谢?咦,你怎么来了?”
小谢说:“我调过来了,在施工组的测量队。”

邬政委说:“哦,那好呀!哦,想不到我们谢媛也来了,好、好!那个谁,小马,别光顾你一个人吃,把那盘瓜子糖拿过来!”
马建忠过来,熟人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邬政委说:“哎,小谢,小齐怎么样了?还在女子连当排长?”
谢媛说:“你是说齐向东?我们副连长招工走了后她就当了副连长。现在她已经转战回家去了,这事你不知道?”
邬政委吃惊地说:“什么,她回去了?这么好的同志怎么能让她转战回去呢?真是的!”
谢媛说:“是啊,小齐也不愿意回去,走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她那么能干,真不应该让她转战回去。”

听到齐向东的名字,黄平也拉着吴远过来了。
谢媛说:“首长,您是我们的老政委了,您看还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
邬政委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最近后方还有支援一批干部过来,担任枝柳铁路的基层指挥员。我再跟后方的组织部门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再把她弄过来。”
听到这话,几个小青年都高兴了。
大家围着邬政委争先恐后,辞不达意地讲了一大通肉麻的吹捧话,把个邬政委笑得合不拢嘴。

回到宿舍,小魏说:“其实,在这里过春节比在家里还有味些。哎,邬政委说,美国总统会到中国来,你认为可不可能?”
黄平一怔:“你怎么还记着这桩事?这真的是有味,美国总统到不到中国来,好像跟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关系吧?”
小魏说:“哦,我也是随便说说。当然,就算我不同意,他尼克松要来还是会来。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
别说不可能,他尼克松还真的是到中国来了。而且。就在中国的大年初六!
那天是1972年的2月21日的中午,美国总统尼克松的“空军一号”沐浴着北京首都机场和煦的金色阳光,徐徐地降落了。
当那位世界上最有权势的总统努力地保持着脸上尊敬的微笑,扶着夫人走下舷梯的时候,周恩来笑着迎了上去,握着美国总统的手说:“你的手伸过了世界最辽阔的海洋来跟我握手。二十五年没有交往了呵!”

两个小时以后,毛泽东在他中南海的书房接见了尼克松。
两国政府首脑进行了热烈、真诚和坦率的谈话。
尼克松说:“主席的著作感动了中国,改变了世界。”
毛泽东说:“没有改变世界,只改变了北京附近的几个地方。”
毛泽东还说:“你当选,我是投了一票的。”
尼克松说:“我想,主席投我一票,是在两个坏家伙中选择好一点的一个。”
毛泽东说:“大概我这个人放空炮的时候多。无非是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倒帝、修、反。建设社会主义这一套。”
尼克松笑了笑,说:“就是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匪徒。”
毛泽东笑着说:“就个人来说,你可能不在打倒之列。”
他指着基辛格说:“可能他也不在内。都打倒了,我们就没有朋友了嘛。”

又说:“我跟早几天去世的美国记者斯诺说过,我们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何必那么僵着呢?一定要谈成。”
这以后的一个星期,两国在上海发表了“中美联合公报”。
美国第一次承认,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就在毛泽东会见尼克松之前的不久,因为lin彪事件,也因为他的老朋友埃德加.斯诺的去世,毛泽东大病一场,差一点就要去见他经常念叨的老师马克思。
当医护人员焦急万分地进行着全力抢救的时候,jiang青竟然给他们扣上了一个“特务集团”的帽子!
毛泽东病情稳定后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火冒三丈,对jiang青说:“你说他们是反革命特务集团。你知道这个集团的头子是谁吗?”
jiang青张了张嘴,没敢吱声。
毛泽东说:“我知道。”
他突然以手指鼻,说:“就是我!
”
这一句话,挽救了一批多年来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忠心耿耿的医护人员。
这就是政治。
(齐向东回到下放的农村才几天,突然就被组织部招干了。她当了一名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不久后作为连长的身份带领一连铁建民兵上了枝柳铁路工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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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春节坚守岗位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