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一岁当“团长”
陈定方
十一岁那年我当上了村儿童团团长。那年夏天,村里来了三位现役军人,两男一女,女的姓王,是一个20岀头的美女,说一口很好听的东北话。后来听说他们是“四清”工作队,是来帮助我们村搞“四清”的。看到他们身穿绿军装,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很是神气,十分令人羡慕。我们一群小孩没事就围在他们身边问这问那。我们村老的少的都很喜欢小王,也都叫她小王,有事没事见到她都叫一声“小王”。她也乐意和乡亲们拉家常,只是我们很多方言她听不懂,经常闹笑话。有一天,一个大嫂问她,“小王你结八字没有”?,她想了一下说,我借耙子干什么用啊。我们当地把定娃娃亲说成结八字。就是把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相互交换,一旦交换就有了婚约。惹得太家哈哈哈大笑,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也跟着一起笑。当另一个大嫂把原意告诉她后,她脸一下就红了,直说问话的大嫂太坏了。“四清”工作组的到来,一下子让村里热闹起来,他们先是成立了“贫协会”,即贫下中农协会,接着又组建了“四清”工作宣传队,宣传党的“四清”政策。后来又成立了儿童团,我被任命为儿童团团长。
我当时在小伙伴中有一定的号召力,所以选我当儿童团团长。儿童团究竟该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就模仿电影上儿童团站岗放哨,盘查过往路人的做法开展活动。站岗敢哨首先要有武器,我们自己动手制作红缨枪。在铁絲(钢絲)上套上带颜色的塑料管弯成三角箭形状,然后固定在木棍上方。武器制作好以后,将人员分班,由我任命班长,一共二十多个人,分成三个班,由团长我统一指挥。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视,连收音机都没有,也没有家庭作业。晚上孩子们就是做做游戏,到处乱跑,撒丫子疯玩。加入儿童团后手持红缨枪站岗放哨觉得很新奇也很好玩。由于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对不听指挥的要开除。所以儿童团员极积性都很高。为了不被开除,都很听指挥。我一声令下,大家闻哨音而动,有活动时我就吹哨子,哨声一响,立马到约定的地方集合。美女小王分管我们儿童团,我经常向她汇报工作,有机会多看几眼美女。
我们村坐落在长江边上,紧挨长江是用来挡水长达182公里的荆江大堤,万里长江,险在荆江。周总理当年曾视察过荆江大堤。堤面有四、五米宽,不仅可以用来挡水,而且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我们村就在堤边上。我们儿童团在堤上设了一道岗哨,每天晚上吃完饭后,儿童团员两人一组轮流上堤站岗,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如果遇到情况就吹哨子,哨子一响,村里都能听到。听到哨声全体儿童团员都必须带上红缨枪上堤。
八月份一天晚上七点多,突然堤上传来哨声,我立马拿上红缨枪往堤上跑,看到两个儿童团员拉着一个挑担子的中年男人不让他走,男人对他们吼叫“放我走,再不放老子打死你们”。我及时赶到给两个团员壮了胆,一人拽着担子的一头就是不让他走。紧接着,二十多个团员围了上来,他一看这个阵势走不了,就想放弃东西开溜。但他低估了我们儿童团的力量,五、六个男孩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跑。在和中年男人纠缠时,我派人去通知了“四清”工作队。不一会,三个身着军装的军人就赶过来了,中年男人看到三个出现在面前的军人立马就蔫了,乖乖的束手就擒。
经过工作队审问,他如实交待了他的盗窃的过程和目的。他是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另一个村集体仓库盗窃的两箩筐“劳子”,有一百多斤,准备挑到石首的新厂去卖。“劳子”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经济作物,产量低,价值高,一斤“劳子”的价格相当于十斤大米的价格。这两箩筐“劳子”总价值达300多元。这在1965年是很大的一个数目。我们儿童团抓到了一个大盗贼,在当地引起了轰动。公社把我们儿童团当典型宣传,把我们抓盗贼的事迹制作成幻灯片,在放电影前播放,当时看电影是公社电影队到各村巡回播放。我们儿童团也因此深受鼓舞,工作积极性更高了。
那年十月份的一天,公社召开万人大会,好象是什么动员大会,会上安排我在大会上发言,发言稿是上面写好后给我的,我只需要在会上照本宣科。当主持人宣布下面由青年村儿童团团长陈定方发言时,会场一片欢呼声。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主席台对着麦克风讲话,讲了些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下子成了当地的小明星,我父母也为我光荣一回,整天乐的合不扰嘴,遇到乡亲们夸我,他们就说是领导教育的好。后来,随着“四清”工作队的撤离,儿童团也停止了活动。一转眼当年的儿童团长已年近古稀,每当回想当“团长”的经历,仍然有点小激动。当年的美女小王应该快80了,但在我眼前仍然闪现岀她当年的风彩。小王,你还好吗?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儿童团长?
2022.1.28写于宜昌
作者:陈定方 退休铁路员工,中共党员,湖北荆州人,爱好文学和音乐。近期在《南国文学》《作家美文》《今日头条》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十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