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盛杉||“雨雪”未必“雨和雪”
近来,每每听到央视新闻将“雨雪天气”的“雨”播音为yǔ,实在不是滋味。
“雨”原为名词,读作yǔ,在此转为动词用,念做yù,意指“下(雨、雪等)”。所以“雨雪天气”指的是下雪天气,并非“雨和雪的天气”。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出自《诗经•小雅•鹿鸣之什•采薇》,意思是说,想我出发的时候,杨柳轻轻飘动着,如今我要回到故乡了,却是雪花纷纷飘落,道路漫漫,忍饥挨饿,多么辛苦,我的心里充满了伤悲,可谁知道我的哀伤啊?
这首诗主要描写了一位士兵回家归途的感受,忍饥受饿,感伤时事,更想起戍边的艰苦抗敌及思乡之情。
由此想到现在人们不注意古今读、古今义的不规范读音、释义有损汉语言尊严。
看2011年11月28日《人民日报》载文《人民日报》中的一段:
从昏迷中醒来的阳鹏,告诉家人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给部队和组织添麻烦、提要求。”
文中“家人”何义?《辞海》是这样解释“家人”的:1.犹言平民;2.一家人;3.旧时称仆人;4.六十四卦之一。
如果文中“家人”是2的话,那么阳鹏在“一家人”之外了!因此,这里“家人”应改为“家中亲人”或“亲人”或“家里人”。
其实,“家人”并非现在意义上的任指“一家人”或“家中人”,查一查词典就知道,“家”有谦辞的作用,常用于对别人称自己的辈分高或年纪大的亲属,如家父、家兄。“家人”也即自己通常称家里人了。
这在古诗文中很常见。
唐•岑参《首蓿峰寄家人》,唐•沈佺期《答魑魅代书寄家人》,明•吕得胜《小儿语》“家教宽中有严,家人一世安然。”
说起谦称、敬称,有句话需要记住,那就是“家大舍小令他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在社交场合,说到比自己大的家中人,譬如说到自己的父母、兄长时,前面要加一个“家”字——家父、家母、家兄;说到比自己小的家中人,譬如弟弟、妹妹时,就要用“舍”字——舍弟、舍妹,以此来表示谦虚。而说到别人家的人,譬如父母时,前面一般加上“令”字——令尊、令堂,以示尊敬。因此,“令尊”“令堂”是对别人父母的尊称,而“家父”“家母”则是对自己父母的谦称。很明显,“家父”“家母”与“令尊”“令堂”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家父”仅作子女对别人谦称自己父亲之用,别人万万用不得。“令尊”中的“令”,含有美好义,是称对方亲人时的敬词,万万不可用在自己身上。敬词与谦词互 相对应(如“令尊”与“家父”)却不可互相替代,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需要时时记在在心上。
讲个笑话:有个小名叫傻瓜的男孩,有一天,他爸爸妈妈上街去了,他爸爸的一个朋友正巧来访,傻瓜去应门。客人问:“令尊、令堂在家吗?”傻瓜瞄了客人一眼,大声说:“没这个人!”客人在门前探头内看,没见到大人,很失望地离开了。不大一会,傻瓜的爸妈回来了,傻瓜对爸爸说:“刚才有一个人好奇怪,他来我们家找令尊令堂,我跟他说没这个人。”爸爸听到后就告诉傻瓜说:“唉!令尊就是我,令堂是你妈妈,你是傻瓜。我们家就三个人。明白了吗?我再说一遍。”傻瓜的爸爸又说了一遍,傻瓜就点点头了。第二天,傻瓜的爸爸、妈妈又外出,又是同一个客人来访,傻瓜就去开门。客人依然客气地问:“令尊、令堂在家吗?”傻瓜就回答说:“唉!令尊就是我,令堂是你妈妈。”客人往门里看看 又没大人在家,也就没理会傻瓜要离开了,才一转身,就听到傻瓜继续说:“你是傻瓜。”
如此巧合的故事生活中当然不会发生,但很多人不知道“家父”“家母”与“令尊”“令堂”所指何人却是真实情况。
从前有个人喜欢咬文嚼字,一日家中要来客人,苦于房间太小,于是给邻居写信,上书:“家室太小,欲借令堂一用!”被邻居大嘴巴煽出。“家室”本意为住宅、家属以及妻子或配偶的谦称,“令堂”意为“您的母亲”,尊称对方母亲。
如今“家父门”的新闻同样令人啼笑皆非。
据说央视一位主持人邀请毛泽东的嫡孙、毛岸青的儿子毛新宇上台讲述爷爷奶奶的往事。毛新宇刚一落座,主持人立即语气沉痛地说:“不久前,毛岸青去世了,首先,向家父的过世表示哀悼。”此语一出,观众哗然。
对于“家父”二字引起的争议,一直为中央电视台节目找茬的《咬文嚼字》副主编、语法修辞专家王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则表示,这个错误很明显,“家父”是指自己的父亲,主持人用“令尊”才正确。
还有,诸如,七月流火,汉语成语,拼音是qī yuè liú huǒ(古读huǐ),意思是说在农历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因人们误把“七月”理解成公历七月,所以“七月流火”在现代常被误认为天气炎热。
此成语出自《诗经·国风·豳风》。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火:星座名,即心宿,每年夏历六月出现于正南方,位置最高,七月后逐渐偏西下沉,故称“流火”。七月流火,指夏去秋来,寒天将至。然而,“七月流火”多年来常被误用形容暑热。
说实在的,一个人即使语言文字水平再高,也不可能穷尽所有的字词语句和文化知识,更何况“家父”本是旧社会用惯了的文绉绉的称呼,在解放后“破四旧”尤其文革中差不多已经被清理出口头语言,长期听不到用不到也就难免陌生。但是,为了提高语言规范意识、法制意识和推广普通话参与意识,模范遵守《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宣传国家语言文字法规政策,营造与和谐社会相适应的语言环境,我们必须懂点国学,会点古读、古义。如此,用起“家父令尊愚兄犬子”来才不至于搞错,也不至于对“孤家寡人”“家门不幸”不知是皇帝与百姓的谦称,也不至于将以上各句“雨雪”的“雨”读作yǔ,从而把“雨(yù)雪”误解为雨和雪。
总之,树立科学的语言观,提升文化品位,传承和弘扬蕴含在语言文字中的民族精神、优良传统和先进文化,对增强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无疑会发挥积极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