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年与旧年
文/湛宣和

过了六十到暮年,年年过年皆新鲜。记得小时候过年倍感幸福,“穿新衣,放鞭炮,走亲戚,压岁钱,吃肉和饺子”。但最刻骨铭心的还是一九八七年我过的那个纯野味年。

那年八月一日这天,妻子查出癌症住院。这一恶耗,如晴天霹雳,砸在了我这个处在山沟,在黄土地里抱食吃的农家汉子,本该生活就困顿,惜惶难熬,每年打的粮食交过公粮外,连吃的都不够。这一病,把帮我犁地,陪我多年的耕牛卖了,靠挤奶卖零花钱的奶羊,维持生活的粮食全卖了。倾家荡产,卖光了所有能变钱的东西,但还是连救命钱的一半都不够。
朋友都是穷朋友,村临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样东家借,西家助,五元,十元,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陪着苦心笑脸,去品尝世态炎凉,体会到了亲情远近,饱偿了人情冷暖。
四个多月的煎熬,花费了五千多元,现在看起来真不算钱,可那钱就是现在的三四十万元啊。

离过年不到一月妻子出院了,总算救下了一个家的祈盼,救下了孩子的温暖。
临近过年,家里一贫如洗,我该怎么办?
艰难困苦的日子使我夜不能眠,白天昏昏沉沉,几个月时间白了头发,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无粮更无钱,全家没吃的小孩缺衣穿。过年,对我来说就是过难,没有办法可想,只好让妻子带上儿女回了陕北娘家。年,别人团聚我离散,别人过年我过难。

没吃没喝,独自一人也要过年啊,可过年时全国都放假了,那里也无法去挣钱啊。我突然想起河滩麦田里的野菜,偷偷的提着笼(主要是不想让人看见)拿着镰刀去割了一笼,回来用开水烫熟,没有调料也没有盐,寻见秋天淹了咸菜的瓮,里面还有半瓮咸菜水,就把这水当盐浇到野菜上吃。挖一笼吃一天,就这样开始过年,三十初一一个样,一日三餐野菜当粮,菜汤当饭。
年,年啊,天天盼着快过完,过完好去挣点钱,能接妻儿回家园。
年,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年年打工挣钱把账还,生活慢慢变了样,不在为钱再作难。

春夏秋冬到暮年,今年更是胜去年,春节已经在眼前,鸡鸭鱼肉成箱买,油鱼海参也买全。专门回家挖野菜,晚辈只想吃新鲜。告别过去看今朝,幸福美满人团圆!
新年来临,用我两岁孙子的一句新年吟诵祝福大家:过年发财,毛爷爷快来!


湛宣和,陕西省咸阳市三原县人,1960年出生,高中毕业,1979年11月入伍,1984年元月复员,一直务农打工。2019年随儿子进城,现住西安市未央区龙首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