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修湘黔
英雄城市

(十五)
在芷江机场,有我们后勤部的油库。
我们常坐加油的车去那边玩。
芷江机场很大,并长满了茂密的青草,清风吹来,绿浪翻滚,像一望无垠的海洋。
据说在抗日战争打得最残酷的时候,常驻这里的各式军用飞机多达三、四百架。

中美两国飞行员驾着装满炮弹炸弹的战斗机,裹着硝烟、挟着雷电,直扑日军阵地,把鬼子炸得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也有数百名中美空中勇士为了正义的战争英勇奋战,血染长空。
在机场的东头,有指挥塔,美军飞行员俱乐部,还有中国唯一的一座“抗日战争胜利受降坊。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冈村宁次派了他的助手今井武夫坐飞机到这里来洽谈投降事宜的。
近些年我多次重返芷江,一是去寻找当年的青春足迹,二是去祭拜更早的当年的那些为国为民洒尽了热血的革命先烈。
在原来作为盟军飞行员俱乐部的破旧木屋里曾举行过与日方投降代表洽降的仪式。在那个看起来很小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简陋的家具,环境不是一般的差。
很难想象当年轰动世界的二战日本投降的洽降仪式是如何在这里进行的。

分指油库的旁边,有两个一人多高的大石碾子,每一个都重达一、二十吨。
石碾子中间原来有木头做的架子,由于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的形状,只剩下光溜溜的大石碾子了。

机场边上还有“万人坑”。在雨水的冲刷下,经常有森森白骨露出来。
据当地的老百姓说,这里埋的都是那些为修机场而死难的民工。当年这些从芷江和邻边的十几个县征派过来的民工有两万多人,基本上都是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农民。
这些人有些是死于日军战机的偷袭轰炸,有些死于疾病,有些干脆就是活活累死的。
而且,那个时候修机场的民工有许多是老人、妇女和少年。

我们驻地的居民中,有不少人是我们邵阳的老乡,他们都是当年躲日本逃难来到芷江的。有一句当时非常流行的话叫“走日本”,我们小的时候还经常听到人们这样说。
还记得我曾问他们“什么叫走日本啊?”而被问的人则是一脸辛酸的苦涩。
记得在我们后勤部附近有个理发店,有个姓刘的师傅,是邵阳人,当时不过四十来岁,但抗日战争时他已经十多岁了。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年抗战时候的事情。
我们没事的时候也常到他们那里去玩,从他们那里了解到很多关于芷江的历史典故。
那时候,这个机场是盟军在远东的第二大军用机场。
芷江是中国军队的大本营,驻芷江的团以上军事机关多达一百多个,有十多万部队驻扎在这里。
老刘他们说,那个时候也像现在修铁路这么热闹,满大街都是军人。
机场附近有个地方叫“竹坪铺”,前来抗战的美国盟军就驻扎在那里,人数最多的时候据说多达六千人。因此那个地方也被芷江的老百姓称为“美国街”。
日寇把芷江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必灭其而后快。
1945年春夏之交,日寇作了覆灭前的最后的垂死挣扎,拼凑了十万人马发起了“芷江攻略战”。但被中国军队打得大败,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小小的芷江城从此世界闻名!

但是芷江人民为打赢这场关系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日军飞机曾数十次对芷江实施狂轰滥炸,数以千计的军民倒在血泊之中。美丽的家园成了燃烧的废墟。
我们在芷江修铁路的时候,芷江县城就是两条街,呈十字交叉。据说当年日军把整个县城都炸成了一个燃烧的十字火炬,这个在高空看起来十分醒目的十字火炬又招来了更多日军的航空炸弹。
日本人欠芷江军民的累累血债罄竹难书,绝不能忘记也绝不会忘记。

就在油库一带的机场边缘,远远地散落着七八只巨大的石碾子。(我们只是粗略地数了数,远处可能还有。)每一个都重达10--20吨。
油库保管员老刘说,过去没有压路机,要平整跑道就靠人拉着这个玩意儿来将混合着黄泥的碎石跑道一遍遍地压实。
我们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去用力地推了推,谁知大石碾子竟然纹丝不动。
站在“万人坑”边上,抚摸着粗糙的大石碾子,我们在想,在那国破家亡的危难关头,我们的前辈就是拉着这样原始的工具修机场。用生命作代价,来与侵略者的屠刀作拼死的抗衡。
我们脚下的这片热土就是洒下了先烈鲜血的、年代并不久远的古战场。
在这里,我们仿佛还能闻到硝烟的气味,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悲壮而自豪的民族情结。

而我们今天修铁路不也是为了“备战、备荒”,为了一旦战争打起来,能够更好地保卫国家、捍卫民族利益吗?
看守油库的刘虎求,是从邵东县指调上来的铁建民兵,当时就有四十多岁了,人称刘老头。他既当过“国军”,也当过解放军,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个老资格了。
他说,芷江真的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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