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儿启蒙,最先教他认识“人”字。这“人”字,在我严厉监督下,这简单的两笔,却是极认真地写,一撇一捺他都力求稳住不倒。
目前,小儿已识六个字,连起来是“天地人大丈夫”,每字写一本,一本4215字,六本合计是24750字。
这便是小儿两个月的学习成绩。
每次批改作业,我极慎重地往高处打分,并宣读他的得分,让他领会这成就。最高打到80分,他就乐开了花。他在母亲深夜下班回家后,于半睡的状态下将80分带给他的满足悄悄告诉了他的母亲。这使我觉得,教他识字仅限纸上谈兵还不行,我得找事他做,教他做事。
从妻子打工开始至今已三月,我可倒霉透了。平时家中只有我同小儿,这煮饭弄菜,浆衣洗服,侍弄小儿等家务杂事全摊给了我,若不得其法,一天到晚真做不出一点醒目的事来。半夜里,我还得穿过整个城市,到城市的另一边去接下班的妻子。每天躺下休息已是凌晨一、二点钟。日子一个接一个不断涌来,一成不变的事也跟着烦人。日久则疲,有一、两次想先睡一会儿,结果妻子一个人半夜里下班回了家。我深深抱歉,妻已打好热水等我洗脸,小儿不声不响正用抹布擦用餐的茶几。这一发现,与其说让我惊讶,不如说是我看见了希望。
自此,小儿便开始做事。
做事就有个合作与分工的问题。我力气大,技巧娴熟,就做费力的也需要些技巧的事;小儿就抹桌椅、扫地、洗锅碗瓢盆。必要时,小儿就当我的下手,递东西找用具等。从此,我不再为家务琐事烦恼,顿时生机无限。家里就我两父子,却似有许多人就餐一般繁忙有趣。
小儿洗锅碗开始,再没有摔坏过一个碗一只勺子,厨房卧室总是干净的。
有朋友来耍,小儿会将烟缸端到叔叔们面前。每天,他一早起来,就去倒渣滓、烟缸、香盘和尿罐。每次饭前,我同小儿相互监督洗手!他已改掉了将上厕所解手说成“屙狗屎,屙牛屎”的习惯,突变成“洗手”!初时,我认为他混同了洗手吃饭与上厕所解手两码事,还尽力纠正。久之一想,也对,解手不就是上洗手间吗?嘿,小儿学得洋气了。
逐渐扩大他做事的范围和视野,增加实事的项目!客人来,他将菜端上桌后,就得去买烟、酒或者中国花生。商店不远,既方便又安全,且认熟了小儿,凡他搬不动的东西,店主人会相随送上门。也许,小儿是一个理想的消费者或者合格的推销商。给他10元钱,让买一包红山城,结果他只找回3元钱,原来多买了一包烟;同样,示意打两斤菜油,他晃晃荡荡提回来是3斤菜油。小儿有一点很优秀,从不将买东西剩下的钱挪用,以饱口福。
一有空,他就将院外地坝扫净,摆好了茶几,开始做作业,也开始了他一天“护院”的工作。不得允许,他最远不过在院门外蹓达一会儿。几乎每一个进出这院子的佃户和客人,都经过他检查了的。下雨天在室内做作业,铁门一有响动,他会即刻开门看一看,认不得的人,他俨然公事公办那样询问或者回答。
回乡下老家,他除了与童伴打仗和捉迷藏外,最乐意的事是烧火。一顿饭弄好,小儿热气腾腾闹了个包公脸,被他的爷爷点着他的鼻子将他笑得莫名其妙,跟着,也哈哈!其次是跟了他的爷爷和牛,去田埂上看他的爷爷犁田。父亲说,整个上午,他倒背着手,腆着个小啤酒肚,牛往东犁他往东,牛向西行他向西,真像首长视察那样一丝不苟呢!晚饭时,他忽然问牛在哪儿吃饭,洗不洗手等……当众人明白他说的洗手就是屙屎尿后,全大笑起来。
日子或轻松或沉重地翻过去!太阳要来就来,雨也是说到就到!下雨天是小儿最不安分的日子。每一个雨天晚上,他都睁着眼一直到他的母亲下了班回家后,还睁着呢!有一次,我问他怎么不想睡,答曰:他要去接妈妈,给妈妈送伞……
我被小儿这单纯而美好的想法震撼了!四点五岁的年纪,已有这等责任感,生子若斯,夫复何求?!小儿擎伞,我背负小儿,踏着城市夜里分外爽快的雨去接他的妈妈我的妻子下班!风吹雨打,伞——左偏右歪……
我想,小儿长大了会变吗?
2001.5.17凌晨3:11分火神街 圆心阁

作家简介:张文龙,男,生于六十年代末。曾用笔名圆心、张迦、文殊、南山圆心等。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长寿区作协副主席。 巴渝文化网站长、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