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守印话诗之五
——浅说诗歌美感的节奏艺术
诗歌的美感,除了它的押韵因素外,还有一个节奏的作用。
节奏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诸如:日月星辰的周期出没,海潮的涨落,以至于人们脉搏的跳动,肺部的呼吸,每天的上下班与作息,凡是有规律的反复,都可以说是节奏的表现。因此,节奏是一个连续而又有间歇的运动形式。
节奏表现在音乐上,它是由节拍的强弱和长短的交替出现形成的,音乐失去了节拍,就失去了音乐的美感作用。
节奏表现在诗歌上,它是由一定的语言单位在一定的时值中,有规律的重复来形成的。古往今来,任何有成就的诗人,都是十分注重诗歌的节奏的。 郭沫若说,“节奏之于诗,…………是它的生命。我们可以说,没有诗是没有生命的,没有节奏的诗,不能称其为诗。”在这里,郭沫若强调了节奏之于诗的重要性。大文豪曲秋白也说过,“诗的主要形式就是节奏和韵脚。押韵是不是压在每一行的末一个字上,这是次要的问题,可是,即使自由诗也一定要有节奏的。”同样,瞿秋白也强调了诗歌中的节奏作用。

在诗歌中 ,诗歌节奏的重要作用和意义 ,还在于它能够满足人们生理上或是心理上的审美需要,能够大大推动情感的表现与抒写。所以 诗歌中鲜明的节奏,不仅使人们的感管得到舒适和甜美的满足 ,而且通过有节奏的起伏变化的声调,更能唤起读者在情感上的共鸣。
诗歌的节奏,还有着凝聚和统帅诗歌语言的作用。它如行进的队伍,在“一二一, 一二一”和“一二三四”的口令中,统一步伐,铿锵前进一样。它使诗歌的语言沿着抒情的“大道” “步伐”整齐地向前运动并发出扣人心弦的脚步声。所以,诗歌缺少了节奏,就会使它的语言成为散沙。
诗歌中的节奏是由音步来实现的。要确定诗歌的节奏,首先就要用音步进行划分。
四言诗是我国早期诗歌的主要形式,《诗三百》中的诗歌,大都是四言诗。其音步的划分比较简单,即二个字一个音步,一句诗四字为两个音步:
如:
《诗经》-“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 在河/之州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我们按照上面划分音步的方法,两字一顿两字一顿的去朗诵这两首诗歌时,节奏就会鲜明地表现出来。
五言诗是在四言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诗体,至两汉时已相当成熟了,“乐府民歌”、“古诗十九首”代表了五言诗的最高水平。此阶段五言诗的音步和节奏形式可以看作是四言诗音步和节奏形式的延伸。其音步划分可以根据五言诗的语句结构来划分:
一,唐岑参的《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
强欲/登高/去,
无人/送酒/来。
遥怜/故园/菊,
应傍/战场/开。
这是五言诗的三顿即2+2+1的音步划分法。

二,唐骆宾王《易水送别》
此地/别/燕丹,
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
今日/水/犹寒。
这是五言诗的三顿即2+1+2的划分方法。
以上这两种划法,声音的顿歇和词义的顿歇基本一致,但不少五言诗并不是这样规范的,而是相互矛盾相互变换的 :如
客心/争/日月,
来往/预/期程。
秋风/不/相待,
先至/洛阳/城。
这首诗如果按照2+1+2的划分法前三句音义顿歇能相符一致,后一句“洛阳”一词就要分开成为
“先至/洛/阳城”
这样显然是不可以的。
七言诗又是在五言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七言诗的音步和节奏形式可以看成是五言诗的延伸,音步划分可以有以下几种:
春有/一刻/值/千金,
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
秋千/院落/夜/沉沉。
这是七言四顿即2+2+1+2的划分法,再看下面的一首诗:
花开/红树/乱莺/啼,
草长/平湖/白鹭/飞。
风日/晴和/人意/好,
夕阳/箫鼓/几船/归。
这是七言诗的四顿即2+2+2+1的划分法。
和五言诗一样,以上两种划分方法,声音与词义的顿歇基本一致,但不少七言诗按照这样的方法来划分,就会产生音与义顿歇的不一致。例如:
门外无人问落花,
绿阴冉冉遍天涯。
林莺啼到无声处,
青草池塘独听蛙。
这首诗如果按照第一种方法去划分,那么诗的三、四两句最后一个音步就变成了“声处”与“处蛙”,如果按照第二种方法去划分,则诗的一、二两句第三个音步就成了“问落”与“遍天”了,词义都不清楚了。但是,采取合并最后两个音步的办法即2+2+3的划分方法,上面的矛盾就可以解决了。
四,词的音步的划分要比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的划分复杂的多。但是,词基本上还是由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的诗行来组成的。只要是掌握了四、五、七言诗的音步划分方法和节奏形式也就不会难了。如:
独上/高楼,
恨随/春草/连天/去。
乱山/无数。
隔断/巫阳/路。
信断/梅花,
惆怅/人/何处。
愁/无语。
野鸦/烟树。
一点/斜阳/暮。
词的节奏由于音步的变化和多样化,就比五、七言诗更加铿锵顿挫有力了。

五,新诗(现代诗)
,它不受古典诗词格律的约束,以白话和日常口语入诗。这是诗歌随着时代的变化和需要而产生的一种新诗体 ,所以又叫现代诗。现代诗在音乐性上,不像古典诗那样鲜明和强烈,但是绝不能说它不讲究不需要音乐美 ,节奏仍然是现代诗获取音乐美的一个重要手段。
请看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徐志摩的这首现代诗,如果我们用读小说的或是散文的语调去读,就必然会损害了它的诗美和原意。相反,按照上面的音步划分来朗诵,不仅能够充分地展现出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和效果,而且那甜美的节奏也会像甘泉一样汩汩流淌着。现代诗以口语入诗,虚词使用较多,所以它的音步往往比古诗的音步有更多的音节,但是朗诵中,只要读稍快些,这种由多音节组成的音步就会不那么明显了。
由于现代诗在表达感情和使用语言上比古诗有更大的自由性,因而,音步的划分也就更灵活些。徐志摩的这首《再别康桥》,把“我”作为一个单独的音步来划分,就突出地加强了“抒情主人公”的地位和形象,从而可以获得很强烈的抒情效果。
鲜明的节奏是诗歌区别于散文的重要标志之一。诗歌的作者应当把创作出具有鲜明节奏的诗歌作为自己的诗歌艺术追求和使命。可惜的是在有的所谓的诗歌中,是没有一点节奏感的。岂不知缺乏节奏感的诗歌,怎能会有诗歌的音乐美呢?没有诗歌的音乐美又怎能打动读者去欣赏你的作品呢?又怎能使你的作品流传于世呢?
个人简介:
陈守印,山东东平人,1953年生。中共党员,退休教师,酷爱文学。山东省楹联艺术家协会会员,泰安市楹联艺术家协会副会长,东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东平县作家协会楹联艺术研究委员会会长,东平水浒诗院副院长兼秘书长。曾获2019年双门诗会诗歌大赛二等奖,2020年全球抗疫诗歌大赛优秀奖,作品《春望》收入全球抗疫诗歌大选。在汉诗学刊杂志社、金鸽诗歌奖组委会联合主办的2020年度汉诗诗歌奖征稿大赛中,被授予2020年度优秀诗人称号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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