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柳永

第四章

《集贤宾》上阙：“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大意是：我几乎游遍了京城所有歌楼妓馆，那里美女如云，但其中让我最倾心的只有虫虫。因为虫虫虽然沦落风尘，但品格情趣都很高雅。人常说貌美如花，可在我眼中，没有什么花可以和她相比。

《柳腰轻》：“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大意是：英英的舞姿真是美妙，就像章台柳之袅娜，似昭阳飞燕的轻柔。多少有钱有势的人，富贵人家的宴会上，都争着以千金之价选她去作陪。只见她回头看了看，音乐开始飘扬，她随之翩翩起舞，似杨柳扶风，身上的佩环也随着舞蹈微微颤动。

突然转入了《霓裳羽衣曲》中节奏急促的段落，她更加施展出自己柔媚轻盈的身段，紧紧地依檀板声而舞。一会儿慢舒广袖，一会儿急动莲步，进退之间仪态万方，表情丰富多变，妩媚多姿。何止是倾国倾城，她突然回头的一刹那，足以令万人为之销魂！就像李渔在《窥词管见》中谈到词的好结句时说：“临去秋波那一转”，未有不令人销魂欲绝者也！“以及唐伯虎的《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

仁宗朝的宰相加词人晏殊这些人就看不起柳永，当年晏殊就说过：“就凭你，写这些淫词艳曲，也配得上称词人？”

晏殊这话有嫉妒心理在作怪。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有些人只做不说，譬如晏殊等人，特别是晏几道，被称为宋代的贾宝玉。有些人做了又说，譬如柳永。柳永很真实，是性情中人，人生有大欢喜、有大爱意，不表达出来心里憋得慌，他不愿意隐藏和委屈自己。

正因为有主流作家，作家协会的作家看不惯柳永这种“随文所欲”的作家，自然而然地就会有人在一些小报上编造一些故事诋毁他。例如在《玩江楼记》、《清泥莲花记》，这些野史小说中，就将柳永在53岁考中进士之后的行为，说成是蝇营苟苟，卑鄙无耻的小人物。还列举了柳永在杭州余杭当县长时，陷害名妓周月仙的故事。

当然，知识一旦掌握在流氓手中，那将是最大的灾难。就像贺老三所说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人的兽性和理性可以同时存在。但柳永懂女人，懂妓女，也懂得如何得到女人，但是不缺少女人的。至于一个在脂粉堆里摸爬滚打几十年都所向披靡的情场老手，绝不会在当上了一个七品官之后就去陷害一位名妓。别人也许相信，但我不相信。我信这是小说家杜撰的故事，是对柳永出于嫉妒的人身攻击和无聊诽谤。

当初被宋仁宗朱笔划掉名字，冤屈是有的，但他并没有哭天捶地，也没有上书申冤，反倒顺水推舟成了中国历史上一道怪异的景色。即便出道以后，他也曾向既是权贵，又是文坛巨头的晏殊、晏几道父子投诗拜见，以求从地方县令调到京城做官，在遭到晏氏父子的奚落后，他选择的也只是默默转身，潇洒而去。他的名作《雨霖铃》，更是用自然的语句，写出了难写之景，道出了难言之情，远景近景相连，虚景实景结合，全词秀淡幽艳，跌宕起伏，余恨无穷，余味不尽。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竞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后人在多种笔记里记载了有关这首词的种种传说，后人的文学作品中对这首词的句子，或语意之借鉴数不胜数。如《西厢记》里写张生、莺莺在清秋时的离别，以及张生在别后酒醒梦回时的情景，都可看出受这首词的影响之深。

有人说，风月场中，男人是朝秦暮楚，女子是朝三暮四；日常生活中，男人有钱就变坏，女子变坏就有钱。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

哪个风尘女愿意朝三暮四呢？她们何尝不希望找到一个知心人，过上普通的幸福生活？谁愿意把终身托付在烟花柳巷？正如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所写：“待嫁一个老实的，又怕尽世儿难成对；待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轻抛弃。”“只数你难分说，难告诉，空垂泪。”

也有人说，爱情当中，无所谓谁欠谁，无所谓谁辜负谁。两个人相爱，相对主动的那个人付出的总要多一些，谁更在乎这些，谁就更痛苦些。谁把谁真的当了真，谁就注定为谁心疼。

如柳永在思念昔日相知妓女虫虫时，写过一首《迷仙引》的词，下片是：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意思是：既然已经有幸得到你的怜惜，就请你为我好好地作主，不妨与你携手离开这里。去过正常人幸福的家庭生活。如果这一切能成真的话，我发誓，一定永远离开这烟花巷，和你长相厢守，免得让别人再像以前那样说我对感情朝三暮四。

朱昌永，1956年2月生，湖北英山人，中共党员，公务员退休。学过篾匠，当过油漆工，参过军，教过书，任过村干，30岁由民师考入师院，转行从政，历任县教委办副主任，县公安局法制科长…。喜爱文学艺术，诗词楹联，易经命理风水有深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