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青春修湘黔
湘西重镇

(十二)
湘西重镇芷江是一座历史名城。
早在湘黔铁路大上马前我就听人说过种种关于芷江的传闻,知道那里有一个机场,知道她曾是一座狠狠地教训过日本鬼子的英雄城市。
现在,我要住到芷江去了,真是为能够亲身感受她而高兴。
就像在抗日战争中成为中国军队的大本营一样,在湘黔、枝柳铁路大会战时期,芷江也成为了云集各路铁建大军的战略要地。

单在县城,就集中了省铁指、铁二局、铁四局、大桥局的一些单位,如三处、新管处、105厂、邵阳分指等指挥机关和施工单位。
大街上随便找十个人恐怕就有五个是修铁路的。这个比例可能还是保守的。
据说,当年的铁路枢纽是准备放在芷江的。
李先念同志曾乘坐直升机反复勘查了芷江的地形,在向中央汇报时认为,湘黔、枝柳两条铁路的枢纽城市最理想的应该是芷江。
但是周恩来同志反对这个方案。
他说,芷江这个地方实在太著名了,美国人和蒋介石都对它了如指掌。甚至了解它的一草一木。
毛泽东支持了周恩来。说,这个铁路枢纽不能放在芷江,不如就放在榆树湾那个地方吧!
毛泽东主席的一句话,就有了今天的怀化市。
当时我们在芷江常听到的一句话是:芷江无电、安江无桥、怀化无人。
那个时候,怀化(榆树湾)只有十几户人家,车过怀化,司机连饭都吃不上。
说“怀化市是火车拖来的城市”,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邵阳分指在县城里占据了一块黄金宝地。司令部驻在县供销社的机关里。后勤部和修理连则住在电影院旁边的两个深宅大院里。
这两个大院都是几进几重,古香古色,不知是征用那个私人的。
但可以肯定,这是两座建于古代的民宅,而且它的主人不是权重位高的官宦就是腰缠万贯的富商,绝对是个显赫的人物。
在司令部和后勤部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广场,这就是芷江县体育场。
广场南面是影剧院,东面是露天舞台;北面是剿匪英雄纪念碑。
这个广场既是我们的工作场所,也是我们的娱乐场所。这里成了我们汽车队一百多台大货车的停车场。
靠西边则是一长溜用晒席搭成的工棚,这是我们的仓库、车间。
一百多台油绿铮亮、虎头虎脑的“罗马”车往哪里一摆,威风极了。
“罗马”车学名“布切奇”,是从我们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国家罗马尼亚进口的。
可我们都把“布切奇”叫做“不争气”。

就因为这种车实在是不怎么样,别看外表挺新,坐着也挺舒服,可是毛病多得不得了,常常把司机和修理工折腾得焦头烂额。
许多司机都习惯地在驾驶室里带上一壶水和一些干粮,因为谁也不知道它跑到什么地方就突然不高兴,“趴窝”休息了。
我们两个汽车连的司机几乎是清一色的复员退伍兵。
有的原来是开炮车的,有的是在青藏高原上开大“依发”的,还有从越南前线回来的汽车兵。
一连有一个外号叫“老鼠子”的姓许的武冈司机,个头顶多只有一米六,原来在部队就是开“依发”车的,而且是专跑青藏线。那是一种从东德进口的个头很大的重型卡车。

据以前和他同在一个部队的人说,老鼠子开车,必须在屁股下面垫两块砖。不这样就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只能看见他发亮的秃脑门。(也许是高原条件艰苦,或许是因为遗传,他年纪轻轻的头发就掉得没有几根了。)
尽管“罗马”车毛病多,但这些从农村来的退伍兵能开上它,还是感到十分幸福。因为,这就意味着将来很可能当上司机,转为国家正式工人。

每天清早,当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着寒光时,车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发动机响成一片,震得地皮发颤。晨雾中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
在雪亮的车灯照耀下,汽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芷江城,奔赴各个工地。
等到太阳从机场那边(东方)冉冉升起,把明亮的光线洒满大地的时候,车场上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台待修的车辆摆在那里了。
工作之余,我们也在广场上散散步,打打排球或羽毛球。或者就去剿匪烈士纪念碑看一看。
这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我人民解放军第47军140师彻底平定湘西匪患和470名为剿匪英勇牺牲的解放军官兵而修建的。

当时,47军的军长是梁兴初、政委是周赤萍。(朝鲜战场上起初被彭老总骂得狗血淋头后又被彭总称为“万岁军”,外号“梁大牙”的38军军长就是梁兴初。)
我曾反复看过周赤萍写的《湘西剿匪记》,而且我的父亲也在湘西剿过匪,对这里的情况很熟。因此,时不时地在同伴面前胡侃海吹上一通,说当年湘西的十万土匪是如何如何厉害的,七十多岁的老匪首姚大榜居然还能追得上一只狂奔的野狗,抓住它的尾巴抡在地上摔死,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还有人竟然说,这么熟悉,莫非你家有亲戚在这边当土匪?
140师后来去了朝鲜,出了英雄罗盛教。回国后六十年代又出了英雄欧阳海。文革中47军军长黎元在剿匪时是140师的参谋长。
140师在芷江剿匪的时候也收编了一大批土匪。这批土匪枪法准,身手敏捷,尤其是作战的时候勇猛顽强。有许多战士在朝鲜战场立功受奖,被授予了战斗英雄。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人还是那个人,枪还是那杆枪,就看到了谁的手里,为谁所用。
共产党的政治工作天下第一,这个你不服绝对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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