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冬夜唠嗑》

作者:白菊敏

       寒冷的冬夜漫长无聊，回家过年的人们，给乡下人带来一些生机和欢欣。

        第一次去农村的梅子，陌生又新奇。很大的不适应感，也尽量适应着随从，谁叫她和一个家在农村的人绑在一起。她很少顾及自己的感受，从骨子里，就想让别人都过得去，是天性使然。与人为善 ，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是母亲的遗传。千百年来，中国妇女的温良恭俭让，在她身上浓浓的体现着。

       人们聚在一起，有话无话的闲聊。茶水、瓜子都摆放在炕沿上，有吃有喝的冬夜，还有数不清的聊天话题，人们似乎很惬意的。

       他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思绪在梅子身上游移，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走在一起，他必须得和她走在一起。这是他振兴家族的旗帜与荣耀。

       “我是一个罪人，让上帝惩罚我吧。”他的决心已定，并实施了行动，他跪在地上，祈求原谅。她被磋磨的如一个木桩，一切美好还没来得及体味，她就被突如其来一切，打蒙在地。这是生活的本质吗？内心的感受都是否定的。他犹如一个怪兽，把她的美好全部击碎，她如一个木偶，任其摆布。

       说来也怪，对大城市生活的向往，他已经迈进去一只脚，那只脚进门的希望，都在梅子身上。对高不可攀女人的渴盼，对端庄女人久远的思念，乃至追逐尽兴后，竟然生出一种深深地失落感。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也许是对自己更憎恶吧。

        人们尽情的聊着家长里短，话题似乎没完没了。夜半十二点了，人们没有一点困意。他的灵魂如蛇在全封闭逝去的时空中游走，他做了一个很深很沉的梦：

        隆冬的夜，深沉宁静，死一般的寂静渗入骨髓。他站在一个凉亭里。山风呼啸着，如鬼哭狼嚎。亭口在黑暗中张着幽黑的大口，阴森森的一股股冷气，扑面而来。他想迅速跑掉，可身子却像被施了魔法，无法动弹。他望着那长满绿毛的台阶，一股腐朽溃败的臭味从凉亭里飘来，犹如他在生存中浸染的俗不可耐的罪恶灵魂。他有一种恶心欲吐的感觉，可怎么也吐不出来。“你的灵魂是如此市侩、肮脏丑陋！你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择手段！你罪孽深重！”

       是谁在说话？他的心缩紧，头肿胀欲裂，头发竖直，如颗颗钢针，在使劲往他脑子里钻。

        亭子黑口处传来“嘎嘎嘎”的笑声，让他毛骨悚然。“你有何德何能要攀附如此大树，而不惜代价，让一个无辜的人，毁于一旦。你太卑劣啦！简直十恶不赦！”

      “我也不想，可我有什么办法？”

      “哼！哼！无耻之徒，下流坯子！跟我下地狱吧。”

        完蛋啦！恶鬼青面獠牙从容地从里面走出来，必死无疑啦。

        他是在被吞食后，才醒过来的，他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其实，他是被冻醒的，有人扫视他一眼，他恐惧地想：一定是想从他的睡态中窥视他灵魂的隐密和丑陋吧。于是，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坐在炕沿上，点燃一根烟，强他打起精神，加入到聊天的队伍中去。

         梅子半躺在烧暖的土炕上，对家人们的谈话毫无兴致，她一句也听不进心里去。农村的家长里短，婆婆妈妈，对她来说，简直都是废话连篇，她一点提不起精神来。她奇怪，一大堆的无聊废话，人们竟然聊得津津有味。

         人们喝茶、抽烟、聊天、嗑瓜子，好像没有尽头。梅子感觉这场合对她来说，极其不合适，她没有想说的话，渐渐地她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她悄悄退场，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休息。

         奇怪的是，他的冬夜深梦，那个凉亭的梦，竟然正在梅子的梦里延续下去。

          长亭古道，亘古有之，古怪的念头一旦出现，也许是一生的罪孽，那个念头如鬼火般在他的心灵跳舞，把梅子的心净如洗、天真烂漫洗劫一空。他要抓住机会，他绝不可以放过，梅子必须是他的。

        他觉得自己的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像星星一样变得遥远了。魔鬼的火柴引着黑火，他的两只手伸了过去，像两只尖利的爪子，正在摄住梅子的心。他嘬起嘴巴的样子，腮帮子塌陷，额头变得宽大而棱角分明，四角八棱的一点不美。透着的那股狠劲，在他细小的眼睛里不停地闪着多变的邪恶之火。

        心狠手辣，使尽卑劣招数，才使他有了鲤鱼跳龙门，身价倍增的机会。如今，梅子就如红领巾儿童般纯清，他不费吹灰之力……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点穷凶极恶。但他的嘴巴却像摸了蜜，不停地海誓山盟，好话说尽。

         都说女人的相貌如云山雾罩变幻无穷，梅子看他的神情始终恍惚不清，恍惚他的面貌怎么变得那么疏离和陌生。她看着他，时常觉得恶心。和她心目中的他，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浑浊不清的眸子里闪出古怪邪恶的欲念之光，一道道黑影幽灵般涌来，一个可怕的幻觉……

        任何事情都是从开头、到中间或从结束开始的。他的手强行滑行在波峰浪谷间，梅子在自己固定的圆圈里，顽强抗拒着，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的侵袭，一种与生俱来的绝望，如坠入黑暗的无底深渊，灵魂在黑暗里哭嚎：“不要！这不是我想要的！”

          没有人能听见，似乎也没人听得懂她真实的心音。痛苦的呼吸，时常让梅子毛骨悚然。她无聊无奈的躺在无以言说的慵懒里，柔情蜜意似水蛭吮吸着她鲜活的血液和精气神。她已无能为力，听凭着命运的摆布。

         尽管月光涂抹了一层凝脂一般的色彩，梅子还是感觉他的脸是扭曲的，狰狞的、丑陋的。黑色的火焰燃尽，一股股冷气横亘在他们之间，企图用些永无止息的小聪明尽量去涂抹柔情蜜意的光彩，也无法驱逐出去寒冷的冰意。梅子的心里结上了厚厚的冰层，藏在自己的心底。

       灵与肉的割裂，时常让她悲从中来。“这就是爱吗？绝不！绝不!”夜深人静的灵魂苏醒，浑浑噩噩中的无聊缠绵，痛苦，如一把尖刀，插入她的心脏。无赖的渣人，挂上道貌岸然的金丝冠，满口的仁义道德，极尽能事的刻意表演，堂而皇之的自以为是，灵魂的格格不入，梅子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黎明透出丝微光亮，梅子拿起笔，写下这睡意朦胧的梦魇。梦终究是会醒的，其实，她一直是清醒的，无能为力的清醒，只能使自己更加痛苦。装出来的开心幸福，掩饰不住内心的苦涩。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一个年轻的花一般的青春，应该艳丽夺目的绽放，就这样走向人生的黑暗吗？

         人生只要不放弃，就是有希望的。人的心里路程有多长，是岁月打磨的。成熟完美的人生，是注定要经历风雨的。梅子是有思想、有主见、有灵魂的。尤其梅子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人，她绝不会甘于平庸，堕落于生活的一地鸡毛，把自己彻底埋葬。即使有千难万险，她也会飞越心海，寻求她美丽圣洁的心灵之地，开出洁雅绚丽的心灵之花，光耀大地。

         温柔善良敦厚纯洁不是过错，当足够看清事实真相，对自己有了清醒认识时；当善良带上锋芒，勇于面对生活真实的时候，她的梦魇一定会彻底结束。

        天快亮了，那唠嗑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2022年 1 月16日

 白菊敏，河北，教师，早年作品发表于报刊杂志百余篇。近年报刊微平台发表数百篇。上都市头条近百篇，均精华、热点。多篇文学作品获各级各种奖励，曾获各级各种荣誉无数。中华教育艺术研究会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沧州作家协会会员等。作家地带签约作家，世界汉语作家协会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