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中有底心自定
---简评梁念钊诗歌艺术
郭 军
众所周知,诗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也就是狭义的”国粹”。而中国诗词的最大特点是:历史久远、种类丰富。在历史的传承与创新中,诗词歌赋在历史的发展中,出现了诗经、唐诗、宋词、元曲、新诗等形式。以此为镜,纵览广州诗人梁念钊的诗歌作品集“霾影沉重”等书后,我用二个字来概括:震撼。并促使笔者静下心来,赏析他的诗歌作品。
应该说,人类的语言已经失去了描述我们这个碎片化时代的能力,诗歌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阅读梁念钊的几本诗集后,我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的诗歌给了我们一个答案:关于当代诗歌的意义,也关乎生活的意义——它是一份对人生理想的守候,一个疲惫世界的美丽梦想,一种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寂寞中的期盼,它是现实世界里一颗不死的心,它提醒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生命能够被感知,然后被表达。
应该说,中国诗词是“表现”的艺术。诗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而又特殊的组成部分。但是相当一段时间里,在中华文化的整体断裂下,传统诗词和它身后的传统文化被遮蔽、淹没乃至被遗忘了。近些年来,诗词重新火热,甚至逐渐成为热点。古体诗词是这样,百年新诗也再次成为了“争议中的焦点”。也许是对过去被遮蔽的反弹太过匆忙、也许对这个多元的全媒体时代的到来缺乏准备,诗坛上群魔乱舞,各种打着创新与突破旗号的诗歌流派不断冲击着民众的眼球。“六无”盛行,无韵味、无佳句、无节奏、无个性、无内涵、无节操,极大败坏了民众的口味和读诗的热情。有人甚至调侃言之,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要多。梁念钊的诗歌创作,固然算不上对诗坛乱象的拨乱反正,但他却凭借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敬畏,对当代诗歌的热爱,从传统诗词中汲取养料,在传承与创新上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这也是我赏析梁念钊诗歌艺术价值高低的实质所在。
当下, 中国社会对百年新诗的功过争议似乎达到了顶峰。如果说在传统中,诗词是修神养心之道,那么在当代阅读习惯的改变与文体创新现实的互动中,当代人读诗歌,则呈现出复杂且意味深长的面向,早已超越历史的理解范畴。在不同诉求和立场的带领下,从艺术群体到社会群体,对诗歌的赏析也就形态各异,清醒与沉醉,扭曲与归真,交织在一起。
这种纠葛不仅存在于诗歌界,更在于传媒和网络构建的关于艺术的不同表述。有人怀抱着强烈的传统情怀,选择坚守,有人为了现实利益去改写传统,还有人在传统与创新之间纠结。于是,我们的艺术理念一方面前所未有的丰富,另一方面也从未有过的缭乱。传统与现实,诗歌与人生,成为诗人纠结难解但又必须解答的问题。如何承接传统与现实?应该怎样看待现实世界给诗歌艺术带来的嬗变?在这个变化的年代,诗人如何自处,又怎样与艺术相处?
解答这些时代与艺术之问,成为我们赏析梁念钊艺术与人生的起点和旨归。
翻开他致力写作30多年的简史,我们被一串串成绩所深深感动:他先后在全国各地报刊上发表了不少的诗歌,出版了诗集【冰镇摩登时代】、【绝地残红】和自选集【城市嚎叫】等,而这本新著【霾影沉重】,其现代派的时代特征,在他这几本诗集的书名上就足矣显现。诗评家朱子庆对他评价道:“梁诗的南方特征和现代本质,尤其‘类李金发式怪异和诗艺执念’”,笔者以为十分到位。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梁诗这部诗集中的诗篇虽然在表述和笔伐上颇有现代派的形式,但内核确是传统的实质。梁念钊以诗意的语言,描写柴米油盐的庸常;以真实的情感,见证现代人的心灵境遇与世俗喜乐。诗歌在他这里,是真接地气了,身边的人物、事件、历史、风景,都在他笔下得以升华,甚至让庸常的生活细节也参与到现代化与古典化的讲述中。他以善意与宽容之情义,回望生活的日日夜夜,就为日常生活沾上了古风古韵,那些平凡的人物景物事物,竟也变得雅致起来。
传统的味道不仅在诗歌创作中,更在诗人身上。在我看来,汲取中国古典诗词的营养,本就不仅在于诗词本身,而在于它能够唤起人们血脉中深埋着的、或许已经忘却、却从未真正流失的传统情怀。这种情怀,是忠孝礼义信,也是油盐酱醋茶,它们随着时代剧变而沉入现代人记忆之中。梁念钊的诗歌作品,仿佛一场对传统情怀的打捞,打捞属于自己的传统文化的记忆,也是打捞中国在发展道路上不曾忘却的情怀。如他的诗集[绝地残红]中的许多诗篇,多是借古喻今、以史为鉴,表达诗人忧国忧民的情怀。
从某种意义上说,纵览梁念钊的诗歌作品的示范具有某种参照意义。这些年来,传承与创新,是人们挂在嘴边的话。但人们把更多的注意力交给了推土机,仿佛传统文化就是推倒与重建,却严重忽视了传统文化在人们内心的重建。在巨大的历史变动面前,传统文化在今日中国能否获得重生,今日中国的民众能否重新接续传统文化中不该被忘却的东西,或许不仅在于物质,甚至不仅在于传承,更在于突破。
是否没有这段人生经历,就没有诗人今后的人生?艺术与命运,实在太过玄妙。这当然是个不解之问,但唯有以此为起点,我们方可进入梁念钊的世界,也由此,当我们欣赏他诗歌作品的时候,如《广州故里》、《欲望》、《醉梅》、《秋冬阳光》所震撼之时,方可领会作品艺术之外那种“念钊式”的精神、气息和态度从何而来。
从诗歌艺术世界的闯入者到探索者,从市场化大潮拍岸到艺术市场卓然成形,梁念钊的艺术岁月无意与当代诗坛乱象碰撞交汇的历史重合,其间发生及其演化,当然值得我们深入观察。但更具价值的是,诗人该以怎样的胸怀去面对时代与艺术,又如何在变化的岁月里保持内心的从容,也就是说,如何回答文首提出的问题。
艺术当随时代、艺术源自传统,这是定论。但具体如何对应如何对接,却在众声鼎沸中愈加迷茫,在传统与现代的实践中,这些问题变得更加突出,它们需要答案!
对梁念钊诗歌作品,许多人读后为其所感动。有一个著名的评论家发自肺腑地说:真正的诗歌是生命的律动、情感的宣泄,更是气的喷发与凝聚,气的交流与回溯。
艺术赏析,往往就艺术论艺术,技法、流派、方法论,这样得出结论固然准确,却因为离开有血有肉的人物故事而略嫌干瘪。艺术来自于人,对于人生故事的观察与理解,是否可以作为艺术家艺术风格与价值形成与演绎的另一种解决?
以梁念钊的现代诗代表作之一【迈克,杰克逊逝矣】 —诗为例,此诗两百余行,唱出了他对“物欲享乐熏风灌满”的西方世界的衰歌。可以说他的这首诗极有批判性和诗意,读者无法轻松地将其纳入哪个流派。它甚至试图带你揭开这个世界或心灵里的一角伤疤。好像这个世界讳寞如深的伤口,已经被一行行起伏的诗句掀开。梁念钊通本诗集中,都具有厚重的思想内涵,使之诗歌作品各具特色和艺术的震憾力。
在对粱念钊诗歌作品解读的时候,他给笔者印象深刻的是,文体形式上的创新。创新是否意味着扬弃?在当下的中国,繁杂艺术形态共存的多元格局中,如何能既维持中国传统文化根脉的能力,又与时俱进地为当代诗歌艺术走出一条新路?这其时是中国诗坛必须面对的迫切追问。而梁念钊的创作实践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富意义的个案。 在所有关于梁念钊的生平文字中被广为忽略的是,尽管从上世纪80年代起其作品已散见报刊,并被不少人喜爱,但艺术的收获期却终究是在他年近花甲之时。当国人面对市场化大潮莫名兴奋而又异常迷茫之时,梁念钊却坚守着自己的路,默默耕耘和探索。时代的列车轰隆而过,罗大佑的“恋曲1990”高声唱道“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光已匆匆数年”。当时的粱念钊,面对这样轰然到来的大时代,如何面对又如何抉择,这样的艰难,非外人所能理解。理解诗人,还是要回到作品本身。
还是回到笔者前面所提到的诗集为例,在他的诗歌中,作者以自我的胸怀彻悟继而抒写时代的胸怀,将时代的期望落进笔墨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丰富情感展露无遗,令人感动。但这种表现并不同于文学作品的直抒胸臆,思想和重量都在笔墨之中——落笔千韵,从”心”出发。
至此,我们可以对梁念钊诗歌作品多一份理解,时代的色彩,总是绚烂多姿却又斑斓芜杂,今日中国,仍行驶于历史的三峡。所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还远未结束,这样的时代,于诗人是最好或是最坏的时代,取决于诗人是在表达时代还是被时代所裹挟,时代与艺术的张力,正在于此。
在中国艺术越来越趋向于专业化、技术化、个人化的时代,梁念钊选择了一条面向时代、抒写时代的大道。透过他的笔墨,我们仿佛感受到大地的温情。
艺术何以返本开新?在多元时代并立纵横交错的艺术语境中,无论诗歌还是其它文学形式,如何能既葆有维护传统技艺根脉的能力,又与时俱进地为艺术探索新境?这都是迫切等待解答的命题。
在继承中创新,似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标准答案。但标准答案的不可靠在于,它并不能解决实现目标的路径问题,在可见的现实中,选择传统,还是选择创新,实质上形成激烈的对抗。诗歌发展,继承与创新,本是自然,然而无论传统或现代,却在理论与实践的争论中消耗太多资源,加上东西、古今碰撞的难以抉择,结果在现实之下,却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况——传统瓜果飘零,创新软弱无力。这很反讽,但很现实。诗歌、书法、绘画,中国皆有千年积淀,从传统还有可能抵达未来吗?梁念钊的艺术探索或可提供一个可行的思路与路径。
梁念钊的诗歌作品,初读感觉一般,细阅则特别令人回味。其境界却正如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却不可不说,不是说不出,而是难言尽。其诗集《霾影沉重》便是此类作品。在作品之中,可见诗人出世入世情怀。他内隱福音,又不愿置身世外冷眼旁观。在红尘俗世,他热衷于笑望众生,这样笔下的文字,就充满人文关怀。回应当下商业化世界;几近遗失的亲密与关爱,再现于作者、作品流韵四溢,其间透露出宗教的大慈悲与大真情,怎不令人动容。
梁念钊的这部诗集中的诗情、诗意和诗味让其所书所写,总是呈现大气境界,非凡声势。读这类作品,总能感受到诗人内心蕴藏的大爱,因而笔下的文字并非刻意的精美,而是浸透生命与生活的人间大美。无论所书为何,读者都能强烈感受到诗人强烈的家国情怀。在历史的转折点上,中华巨轮浩瀚于历史三峡之间,急剧变化的、波澜壮阔的历史大幕长卷铺展,诗人凭此情怀落笔成字,面对时代风貌作出倾心咏叹。可以说,正是以此万里江山作景,诗人的笔下江山才如此磅礴大气,震撼人心。
梁念钊的诗歌创作,不是非东即西的选择,而是传统与现代并行,多种艺术并蓄的游与艺,技法应当听命于作品意蕴,根植于传统文化。如果说此前我们看到的是多种诗歌形态的激烈对抗,是在继续走传统之路,还是与传统割袍断义的冲突,那么在梁念钊身上,我们见识的是艺术的和谐大美。最可贵的,是诗人生命中那朵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小花,总能从庸常的、芜杂的、贫瘠的现实生活的土壤之中破土而出,即使匆匆一瞥,也能让艺术占据你生命的一角,这就是梁念钊带给我们的艺术感悟。
正因如此,其作品传递出的至深的深情、磅礴和永恒的味道,才能在力透纸背之中显示深邃的历史浩叹,呈现出单一艺术形式所无法显示的意义、意境和力度。在当代诗歌创作纠结的现实之间,梁念钊从历史中发现未来,又从未来返回传统,为诗歌创新拓出了一条路径。
“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描述传统中国进入现代社会的经典断语。变局一开,中国文化即无可逆转地被改变。时至今日,尽管中国经济早已今非昔比,但作为崛起中的大国,中国文化却亟需雄起。当代诗歌如何创造辉煌?必须应对两个结构性的挑战:其一,如何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文体与中华文化本体的深度融合,即返本开新的问题;其二,如何应对全球化与商业化挑战,化解当代诗歌或隐或显的利益倾向对艺术的侵蚀,也就是艺术如何面对现实,其中最重要的,是诗人如何面对现实。
诗人于坚,日前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旗帜鲜明地说:“诗被冷落乃是诗的光荣,”笔者实在不能苟同他的诗观。如果当代诗歌没有读者,你写给谁看?梁念钊的诗歌创作,就是围绕“语言”和“生命”这两个关键词往前探索,追求灵魂的真、善、美,在坚守传统时不忘“自我”,把握住了音乐性与节奏感的红线,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梁念钊,值得期待!
(作者: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诗人,资深媒体人,文艺评论家)
此文发表于《新经济》


梁念钊出版书籍


梁念钊,1957年广州出生。诗人作家,文化策划人。现任广东省老区建设促进会理事、广东省社科联;广东省文化传播学会理事、南方诗歌研究专业委员会主任、理事长。年轻时从军,后任《五月》杂志社记者、《现代人报》社社委委员;报业经营公司总经理。80、90年代,在广东诗歌界被称为,“潜隐”的“现代派”诗人主要代表之一,其诗作曾入选《广东百年珠江诗派诗人作品选析》本等多部诗选集,并两人主编过一部诗合集及一部散文集。2019年11月在中国西安联合主办的世界联谊诗歌节上荣获PENTASIB2019世界诗歌奖桂冠诗人奖,世界实力诗人奖共两项大奖。系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广东省作家协会、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常务理事。
参与文学创作四十年,在国内及省港多家杂志、报刊、网络,发表过诗歌、散文、杂谈、随笔、人物传记(红色经典)等各种文体的艺术作品及文章,且已达300多万字。还著有《冰镇摩登时代》、《绝地残红》、《梁念钊自选集——城市嚎叫》、《霾影沉重》、《春的希盼》五本诗集。分别由国内及香港出版社公开出版。并与广州军区政治部合作参加《惊涛》(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奖),《羊城风暴》(即“广州起义”)电视剧的策划、共同修定剧本及制片,在央视播出。与广州市政府合作,出任总策划,于广州“中山纪念堂”主创举办了《申奥演唱会》,并得到香港“凤凰卫视”、“广东卫视”的全球直播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