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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法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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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清彦，邯郸丛台区人，中学高级教师，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民俗学会会员，河北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交流协会会员。获河北省第六、七、八、九届散文名作优秀奖，阳光邯山杯征文第一名，中国散文学会“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著有散文集《静心看世界》。
中国作家交流协会会员
张淸彦随笔作品选
月老知夜墨
月亮睡去了，“月老”成就人间美，转身消失离——不忍看姻啼。
那些挽联幽黑暗，缘殇泪语颤；只有“一路走好”泪光闪，悲催心冷寒。
闭上眼睛，离开人间已经七天。躺在灵棚下的棺木中，听着一双未成年儿女的悲切痛哭，我的心痛有如刀割，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今天，我就要真正的入土为安与世永别了。虽有不愿但人人难躲鬼门关，“生老病死”已是常见，我一凡夫俗子岂能例外？遗憾的是，人们对我的死有疑虑，使我更加死不瞑目心不甘，哭泣泪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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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那个喜日。一周前，单位一个同事的儿子结婚典礼，我是管音响的，喜欢喝酒又乐于帮厨，婚事上自然是忙得团团转。到了傍晚万事顺畅一切皆安，送走了娘家后代，又有宾朋前来。于是本该脱身的我，又被叫上宴席待客。虽然感觉不爽快但也没好推脱，想我平常喜欢喝酒之人，如此场合怎好推辞不帮忙？不过没等席散我便悄然离宴。喜日子不比往常，切不能酒过生歹，给喜事蒙生不快。本该回家休息的，但我却拐到一个常去的棋牌室，想消酒解倦。麻将桌前没有空闲，就侧身躺在一角的沙发上闭目歇息酣。
最先关照我的是桌旁围观麻将的史柱，听我从沙发上翻滚落地的声音，随即过来把我拉拽上沙发，一边不停地数落：“大冷天的也不回家，别躺出病来。”
此刻，我听得真切，然而却不能如他所说：回家安歇。我这个平日沾满酒气的嗜酒人，不知给妻子添了多少麻烦。当然，得到的数落也是苛刻非人的。不过今天我没有喝醉，也还理智。不然，别人早把醉态的我抬送回家，或者我自身驾云而归，全然不会考虑其它。大脑清醒时是非曲直十分明白，尽管知道某些境况不合事宜，但我实在是为了躲避酒带来戾，先自我惩戒自己。
半个小时后，又一个牌友进来了。他在麻将桌前站了片刻，跺步来到我的跟前。见我脸色苍灰暗就大声嚷着说：“你们看老善的脸，怎么象个死人！”
史柱听了批评说：“咋说恁难听？玩笑也不能说这么重！”
其它打牌的人毫不知情，都沉浸在麻将输赢的氛围中。我听得真切，但我此刻已经被剥夺了举止言谈的权利。只是倔强的灵魂还眷恋着身体，不肯离去。纵然我知道心脏的衰竭，已使我失去了生还的可能，可我又怎么能死在他人处所，给人家带来晦气呢？我尽力挣扎着魂不离体。当史柱的手指伸向我的鼻孔时，早已是气若游丝，以致把史柱吓得大惊失色：老善没气了！
这一喊，人们立时害怕了。很快，亲属和医生先后赶来。为了不使众人受惊吓，尤其不给棋牌室带来丧气。在医生把脉时，我努力挣扎着尽力一搏，医生终于感觉到脉跳。其实也就那么两下，马上使医生决定，送我前往医院了。
一路上亲友们围着我，紧攥着，揪神心颤嗦，怕我真的遭遇不测。然而，我早已彻底地离开了人世，不过是让大家演了场人亡路上的骗局，以消除亡灵带给棋牌主的不爽。所以车到医院后并未抢救，便折身而返。
回到家里，老婆一脸的惊怒恐悲恨交加壮：“屡教不改，终于喝死了！”
这是妻子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众人的第一句话。由此可见，人们对我醉酒的形象皆印脑核：屡教不改！
“我没有喝醉，不是喝死的。这次，真的不是。”我无言辩解说。
不曾想一眠而永别，竟然与世隔绝。此刻我只能，无言地抗争和反驳。
面对众人们，妻子一个劲儿地哭诉：“我不是不管，怎么能管住呢？因为喝醉酒，我没少跟他生气，可是，那里管用呢！”
的确，我的喝酒，时常引起老婆的反感。我会修家电，邻居们有事找帮忙我从不收钱。人们常以酒酬谢我又推不脱，饮酒就多些。为此老婆总是埋怨“又赔工料又醉人，图个啥？”街坊邻居朋友的，帮个忙就收钱？实在不好意思。为此挨过老婆不少骂！当然，她有她骂的道理，我有我做事的义举。
妻子追问喝酒的情况和死亡的原因，知情人替我做了详尽的回答。一是这次没喝多少酒，二是喝酒不是这次死亡的要因。这是心脏病突发而致，倘使发病救治及时，应该没啥事。可我一个醉态的现象也非一次，身卧棋牌室也是常见，谁会想到这次就要死呢？
“怎么不回家躺呢？又没有喝醉。”有人这样问。
妻子无语，我也无语，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我经常酒醉添乱，虽未惹事却也呕吐惹烦。久而久之，老婆恶语相伤：“若再喝醉，醉死外边就别回！”
假如我知道要死，我会不回家吗？她还会逐之门外吗？更何况我又没有喝醉。陋习之过，赌气话出，终于酿出丧生之祸，赔了性命还背黑锅。——算了，世上没有假如！时至今日，说啥话都是不管用的。此刻所能听到的，除了人们的惋惜，就是妻子的悲凄了。大家在劝我的老婆：“不要哭坏了身子。老善走了，那是他命短。你要挺起来好好过！还有孩子呢。”
有人补劝说：“他在时没少喝酒给你添烦。这样也好，以后不给你添堵了，不会惹你生气了。”
听了人们说老婆的话，我闻之无语言，因为众人说的全是事实。然而，妻子的哭声更响了。
“其实，他就是好喝酒。可是家里的活儿，看火做饭洗衣扫地，所有家务他全干。他可是家中的顶梁柱啊！没有了他，这家以后怎么过！”妻子一边哭泣一边说，“除了醉酒，他全是好。俺想不出他的赖。”
做梦都没想过，老婆会说出这番话，原来她看我不是恁恶心的。倘若她是这个样，我不睡棋牌室而回家里，我的小命岂能归西？听到妻子说的这些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说：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谁让我这么不争气呢？一个醉酒就那么难改，自己都觉得理短！这次喝酒没有喝醉，却耽误了性命还枉落歹名，思想起来能不伤怀？就这样，在老婆的责怨思念凄切中，我肠断肝裂棺魂嚎哭，缘殇多悲切！
送魂炮响了，马上就要起殡。一个邻居嫂子向棺木走来，近身后只听她喃喃低语说：“老善兄弟，你放心走吧。你死前曾让我管的那桩婚事，昨天已订婚完礼了。你走前又成就了人间一桩姻缘。”
我也算“月老”？月老成就人间美转身就远离——害怕看泪啼。
是的，我曾惦记的亲事有了美结果，就该安心撤。我成就他人姻缘美，转身就该离——害怕看姻殇疾。我要远走了，我已没有了生还的可能，虽说不是喝酒而死，但终究还是因喝酒而亡。对于我的不幸死，还能说什么？
我想告诉那天婚庆的主人，我虽然常醉，但这次喜事儿上我没喝醉。我想告诉棋牌室的主人，纵然我有一脉搏起，也算是身亡在路上。假使我给你带来了不祥，恳请你原谅，我不是有意的。我想告诉关爱和打扰过的人，我曾经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皆因喝酒实属不愿。我想告诉酒友牌友，我给你们带来了惊吓，我无恶意的不必害怕，还是那个憨厚样儿。只是我无论怎样表述，都难于让人们晓知缘殇的寒。眼下我尽力能做的，就是把所有不爽降到最小，而今我已做到。我可以坦诚地告诉我的妻儿亲属和同事朋友，送行的乡邻，以及所有关怀我的人们。今天的结局怨不得别人，完全是我咎由自取自食其果，权当是向曾经受扰者的赔礼致歉吧。
灵棚前，帮忙的人很多，观瞧的人也很多。毫不夸张地说，我一个年未半百人的丧事，为我送行的人，比起平常一个老丧出殡的场景，毫不逊色。于是，悲切之间，我的心中，一种欣慰的感觉油然而出。可是，所有这些都改变不了我的短命薄福。生命多脆弱，人死如灯灭；拥有不爱惜，失之枉叹息。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多可惜！”
“老善这人，为人不错。你看，送行的人，真多！”
人们的谈论，我听得分明。我躺在棺中自我反省：“善恶有报”于我何解？“命中注定”又当何论？关爱别人是崇高，关爱自己呢？二者既未冲突又非矛盾，难道是嫌 “渺小” 沾身？
非也。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缘殇人姻尽。
“老善，一路走好。”送行的人都在叮嘱。
“放心吧，此生一定会记住教训；来世做人，定去劣迹。感谢亲朋和乡邻的祝愿，‘一路走好’谨记心间。”
起殡了，亲友的哭泣，怜惜者的叹息，陪伴着女儿的凄鸣，悲切的哀乐震颤心灵。随着缓缓抬动的棺木，我离开人间走向冥界，泪如泉泼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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