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出自柳永笔下的名句,用在本区作者殷众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作为一名普通中学教师的殷众,我是认识的,他是一个简单的人;而殷众的诗,则须细品慢嚼,方识个中滋味。他的诗多源自他的内心世界一个很冷的不起眼的地方。惟其如此,心灵深处才产生了巨大的空白。在长寿区凤鸣诗词学会《凤鸣》会刊第二期上读到殷众的《无题》和《边缘》两首诗,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殷众正在进行的工作--用诗歌的语言,悠悠抚摸心灵的空白。
“一生不曾梦见颜色”的人们,忙忙碌碌,天天面对的世界据说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但在殷众的笔下,这个万花筒似的世界并没有属于心灵的颜色,所以他就执迷地在诗歌里企图找到自己的颜色。殷众对人生世象看似错位的排列,却道出了这个世界某些错位的实质,以致于“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姿势/睡觉的姿势/打望的姿势/以及静坐放屁的姿势……”都被精心“固定已久”,人活像一具木乃伊,只有眼睛在动,心灵一片空白。这一组镜头再现了人的生存窘境。其实,在一具僵硬的面具之下,一息尚存的人还看到听到了“杏花开落是桃红”的诸多色彩,也恢复了一点麻木的感觉,“天边多了几朵云”--诗人的处境仍然固定在那里……像游戏里某一例规则,组成游戏。而他是万不能单独地游戏的,何况根本无力从现实的规则之中超拔出来呢!在被现实生活给了点颜色之后,诗人深感做什么人都难,还敢做自己么?!即便是暖融融的春天,他也没有春天的感受,他看到的是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春天是博大的呀,春天也是诱人的!诗人突发奇想,天真地要将春天“穿过针眼”,晾出真实的自我、多彩的生活来。
而在殷众的另一首诗《边缘》里,我们听到诗人说了更多,结果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整首诗如一幅净爽的雪原,无限生机同时又裸呈巨大的空白——这种空白就“从一种不存在的颜色开始”了。这种被诗人称作“不存在的颜色”确乎存在着,它存活在灵魂深处!而这种灵魂的颜色又有谁见过呢?尽管诗人苦苦探求,最终也只能圈点一个“不存在”的定义!
如果立于边缘思考的诗人,由于仅只生活在人尽熟知的现实里,而滑入现实的泥沼里,他便不会“倒游而来”。如果生活在世俗生活里的诗人,他要潜泅海底,接近人的真实,本真的自我,释放心灵的花朵的话,则只能“倒游而来”。若要做到沉潜到底,又能浮出现实超越自我的极限,这不仅需要定力和技巧,更需要智慧和勇气。因此,诗人在多难境地之中,自成边缘的抒写。
《边缘》一诗,看是疯呓、看似浅白、看似倒错者的想象,实乃精心之作!诗中就写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像抒情主体“摇摇晃晃”地走来,一边做人一边做鱼,一边想象将日月倒个个儿……当他的理想与现实南辕北辙,就独个儿抱住救命的影子去缅怀被现实俘虏了的影子,抚摩着无法填补的空白。
如若《无题》一诗还写得较实的话,那么《边缘》一诗,殷众就选择了比较符合边缘(谁也没见过的)特征的务虚!正因其“虚劲”,才给整首诗注入了活力,也为我们提供了诗歌的多种解读。
笔者曾就诗歌的多种解读及其可能性思索过、尝试过,均未能像殷众那样“沏茶/点烟”、“摇摇晃晃”就做到了!他能做到这一点,笔者认为其主要原因在于他的“虚劲”!因其虚,所写才丰富,所思才深刻。
诗的深刻来自于诗人正在全力对付的现实生活!因现实的“固定”,才使诗人懂得了珍惜自由、敬畏生命!《无题》一诗中,诗人以轻描淡写的大胆转换,就给读者和盘托出了严峻的生活现实:一路行来的人生“摇摇晃晃”欲将自己稳住,实则已被现实“固定已久”!而不甘愿被束缚的心灵迫使自己“摇摇晃晃”起来,要定位在自己的位子上。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心灵与现实相互作用拉动,使人欲动不能、欲静不止,越来越失去平衡。人的灵与肉、希望与绝望冲突着,试图说服对方,就像两条并行的铁轨,既承载着火车又耗亡着它,车中的人如何能安妥?!《边缘》中,诗人选取了三个平常的东西:鱼、日月、影子来颠倒着预演一种“不存在的颜色”,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位若有若无的她——这几件虚涵的东西就构成了诗人要说的边缘!这是在深度孤寂而渐至通体透明的钟点产生的灵感,至结句“梅年年绽放一种概念”,诗人似乎已完成了他对心灵的抚摩……
殷众的诗歌语言简括、平淡,而简括中寓深意,平淡中藏诡谲。其诗艺总体来讲是通过大跨度的叙述方式,完成对心灵空白的裸露与抚摩。他对诗歌艺术的追求是执著于诗歌不该怎样,而对读者充分尊重的艺术自觉,并融入宁静致远、虚无生象的美的意蕴中去。
一首成功的诗,是由读者来完成的。试想,诗人已将诗歌塞满了,读者还有机会进来吗?一切文艺作品都是人类社会生活思想情感的提炼、升华,诗歌也概莫能外!殷众的诗不但能沉下去,而且能浮上来!在这两首诗中,他没有刻意营造意境,人为地加以注释,而是置身现实与内心世界之间的生动把握……诗人纯熟地运用通感、暗示、象征等多种表现手法,瞬间视通事物和灵魂,让你推敲诗外之旨的同时,也读到了诗人那颗忧患的心灵!
这就是诗人由内向外张扬着的诗歌魅力!

诗人简介——张文龙,男,生于六十年代末。曾用笔名圆心、张迦、文殊、南山圆心等。巴渝文化网站长、总编辑。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长寿区作协副主席。 在《诗刊》《诗歌报》《黄河诗报》《人间》《企业文化》《青海湖》《重庆日报》《重庆商报》《西部开发报》《公民导刊》等报刊发表诗文1000余篇(首)。多篇作品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