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明的碎片》天樞,日月山 (2)
文/牧夫
编辑制作演播/慧觉
少了喧鬧也好。
似夢非夢,似醒非醒地却遭遇到一個奇女子,和由她带领的駝隊,華蓋玉輦、旌旗簇擁、浩浩盪盪,駕鶴踏雲,爲和親,由八水繞長安的京都而來,過日月山,沿古道又一路逶迤西去。

鐘鼓樓的鐘聲在晨曦中敲響的時候,厚重的金光門再一次的啓開,由朱雀大道走進皇城,作坊、店鋪,胡商的駝隊遍及鬧市之中。日本布,高麗参,林邑象牙,天竺香料,大秦珠寶,西域葡萄酒,中國的絲網、瓷器、茶葉、五光十色,商贾雲集。大唐王朝只用一個女人就换來“貞觀之治”盛世年華,邊境少却了許多戰争的對話。中國的戰争太多,多一次戰争,少一次戰争無關緊要。但是少了這次和親,就會少了許多話題。

當文成公主踏上日月山的時候,她想不到她的生命會延續1300餘年。她率領的駝隊所走過的這條古道,在1300餘年的時間和空間裹,給中國的文化留下這麽深邃的一個風洞。

正值初春,文成公主站在山埡口,回首東望,楊柳遍野,農田密佈;雙眸西眺,雪山草原,浩渺廣袤。公主珠泪縱横,但爲完成和親大業,抛却手中寶鏡,毅然向西踏上了土藩的草原。唐朝詩人陳陶有詩稱贊:“自從公主和親後,一半胡風似漢家。”

文成公主刚下日月山,唐朝的金吾將軍李銓和土藩使者奔布支又會盟在赤嶺。在赤嶺立“甥舅修其舊好,同爲一家”漢文與藏文碑各一座,不以兵强而害義,不以爲利而棄言,撤去赤嶺守兵。
那天,我冒着細雨蹬上日月山,没有找到界碑,只看到後人補嵌在山埡口山壁上的“唐藩古道”四個厚重的大字。

没有永久的戰争,没有永久的和平。界碑被推倒了。戰争驅走和平,文明變得狰狞起來。
公元738年,李隆基剛離開楊貴妃的酥胸,粉脂香味還未散盡,又舞着青劍,戰車轔轔,一路烟塵,殺向高原,與土蕃的戰馬會嘶於古道要塞石堡城下。

鐵血的殘陽。
踏碎的馬蹄。
長烈的西風。

“八百裹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点兵。”大唐將士的肉體,撞擊着土藩堅固的石堡城,“石城門竣誰開關,更鼓誤聞風落石。界天白嶺勝金湯,鎮壓西南天半壁。”血肉之軀一個個倒下,漠北的風沙爲他們築起一座座沙丘。夜晚,寒風啾啾,羌笛吹起,冤鬼凄嚎,征夫衣單,刁鬥聲聲。“峰火城西百尺樓,黄昏獨上海風秋。更吹羌笛《關山月》,無奈金閨萬裏愁。”“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門關。黄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在王龍標放聲悲歌中,右節度使哥舒翰在一個深夜,悄悄地偷襲了“天重北鬥懸梯上,勢压青海掛天雲”的石堡城。《新唐書.玄宗本记》对这场战争作了记载:“天寶八年,右節度使哥舒翰攻土藩石堡城,拔之。”哥舒翰封王,披金掛玉。李白却不以爲然,
他在《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中吟道:“君不能學哥舒翰,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戰争舆和平相互交替,走過九百餘個輪逥。1723年年羹堯在幫助雍正登上皇位後,又伴着鐵戟厚盾,金鼓馬嘶,與蒙古王羅布藏丹津對話在石堡城下。這次戰争到没費多少勁,在年羹堯大軍壓境下,蒙古王羅布藏丹津拌作女人,逃出石保城,出走日月山。

文成公主的玉輦華蓋
哥舒翰、年羹堯的長戟利劍
王龍標哀怨的羌笛
高適低訴的琵琶
都已被歷史麈封
唯有
這條垣卧在亘古高原雪域的古道
撕絞着歷史的盛衰
見证着未來的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