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议诗歌口语化
王维正(内蒙)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必须锤练艺术的语言。口语化绝非口头化。前者强调自然朴素,明白晓畅,后者失于浅俗无境,简陋无味。先贤所谓平淡,绝非今者所议口语。平淡讲的是清新自然,不是把口头语当成诗句。“早辞白帝彩云间”,是白描的手法,不是口语特质。它给人以无穷的联想。两个黄鹂鸣翠柳,是一幅生动的画面,并非口语可评价。古人做诗,修辞与表现,手法多达十几种。因此才异苑奇葩,美不胜收。今人习诗,绝无以此废彼之理。单论炼字用典,即是重要的手法之一,不可妄议疏弃。诸人各钟其趣,适之而趋,方可为宜。至于故弄玄虚,用语晦涩,是无知卖弄,不入学术,无以为议。
古人做诗,强调通俗,起于乐天。但乐天乐府, 只彰民歌特色,有白话语脉,无口头语浅化。尤其格律诗不在此例。
真正的白话(口语)入诗,兴于五四。肇于胡适《尝试集》,成于郭老《女神集》,现代诗(白话诗、自由诗)从此诞世。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出现了一大批典范的白话诗。著名的诗人有贺敬之,赵朴初,阮章竞, 郭小川,艾青,李季,等。但他们的经典只是白话,而非口语。白话也只对古体与今体而言,是概念,是体例,非技艺。
到了世纪之交前后,一批杰出的诗人走来,又把白话诗赋予了朦胧的色彩,金句盛传,掀起了当代新诗的又一个高潮。白话诗并不白,更何谈口语化?北岛"卑鄙是卑鄙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的墓志铭”;顾成“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屠岸“我让信念,扎入地下;我让理想,伸向蓝天”;舒婷“要哭泣你就哭泣吧,让泪水流啊,流啊,默默地”。不一而足。白则白矣,深亦深也,哪里有口语的影子?
格律诗的口语化仅是一种风格,不是艺术,也不是方向,更不能一律。可以个人追求,不可学海指津,引向歧路。因为什么是口语化,口语化是什么背景,不少人往往是稀里糊涂。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何益?诸如"竹篱、瀚墨、紫气、芭蕉、觥觞”之类,乃旧体常识,是最常见常用的传统物象意象,不存在消失。既要学写旧体,又反对使用传统意象,其理不通。
所谓“口语化”,即使一位诗人,也不是始终如一。“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前者白话,后者藏典,全出领袖之手。安可群友学诗,导以口语?
若以"人们围着火炉坐,谈天说地论古今。 一盆炖肉两瓶酒,三杯下肚暖烘烘。”为口语入诗,为倡导佳作,则天下
无诗矣。
2022.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