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领风骚
宋今声
最近同几位文友把酒侃,平时不便直说者直说,不能坦言者坦言,热议话题,大多围绕文章当如何作,诗词应怎样写。其中有屡屡大言不惭而其势不可动摇者,即是诗歌当效仿某某,文章当师从谁谁。对于这种为文为诗高论,笔者历来不敢苟同。效仿与师从非同小可。效仿不当,容易流入邯郸学步;师从盲目,易于奴化本真,转移个性。效仿不是兼容,跟风也不是继承。
无论是写文章,还是写诗歌(包括书法绘画),千古不易的道理就是每个人的文学艺术创作都应当有自己的风格,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创作个性”。若《魏书•祖莹传》:“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倘若千篇一律、异口同声,那么,在文学艺术创作的百花园里,就很难看到五彩缤纷的繁荣景象。如果想“一支神笔”横扫一切,写遍天下所有文章,那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笔有光秃之时,墨有枯竭之日。有“神来之笔”和“下笔如有神”说法,但是,没听说哪位文豪书圣手里的笔有神灵。
不雷同也很难。譬如同到一地采风,访问和观察的对象以及所得材料大致相同,而各人所见定然不尽相同。写出来的文章,立意有优劣之分;所反映的事物,程度有深浅之别,乃至观点有错对,点评有高低。原因何在?主要是笔者的思想水平不同,思维方式不同。如果说采风、访问和观察是收集素材的起点,那么,采访中的思考则是识别事物本质、认识存在价值的重点。
要想写出具有一定深度的文学作品,除了深入采访观察之外,要紧的还有在采访过程中面对客观事实进行创造性的主体选择、思维认定和厚积薄发的综合体现。什么是主体选择和思维认定呢?主体选择,就是描写的对象,写青松品格不可施以青苔韵致,写彩虹气象不得冠以云雾形态。思维认定,就是运用原有的综合认知能力,全方位、多角度地思考问题,不拘泥于一种的习以为常的传统的思考方式,想别人所未想,见别人所未见,具有超乎寻常的独特见解和创造精神,于方寸之间窥伺缤纷世界,于圈点之际渲染美妙神奇。 这就是上乘文学作品的魅力所在,而不是跟风逐浪的应景之作、应酬制品。
妙笔生花,离不开客观事物的真实感;文心灿烂,当遵循人世间的大道理。当切记,莫把东拼西凑视为旁征博引,更不能把牵强附会看作独辟蹊径。再如,轻薄而欲图深沉,幼稚而欲露老练,狡黠而欲显机巧,笨拙而欲得成熟;欲丰满而画蛇添足,想充实而无中生有;欲删繁而斩断腾飞翅膀;欲就简而抽空跨越筋力,举凡这些,怎能写出令人读之爱不释手、反复玩味的泣血佳作呢?
面对眼前文章,可以评议,出于肺腑,言必有中,合情入理,闻者受益。文人们在一起,只有“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快乐享受,而不可有“交情贵贱分,远近亲疏等”的派别歧视。发现别人独特之处,不是交口称赞、激励奋进而是联袂相轻,轻则否定,重则非议,或者咳吐交加,诘伐俱下,必欲置于死地而后快,这种态度,就是文德欠佳的一种表现。
人生能够走上文学道路,实属不易,因其不是宽平大路而是脚下布满坎坷崎岖,甚至是独木桥,能够在这座“桥”上通过,堪称凤毛麟角。一路艰辛走过来,创作丰硕也好,小有成就也罢,若我辈,虽不能如北宋理学大师张载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真正做到总书记所要求的“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亦很难,然而,能够在自己选定的创作风格道路上锲而不舍地坚持走下去,发现了心爱,锁定了心仪,然后搜肠刮肚地极尽笔墨之能事,面对乡风故土,文心之天良未丧,笔墨之道德未丢,各领风骚二三年,我想,咱这一辈子也就算可以了。
深识于2022年1月10日敬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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