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亡者(笫三十六章)
挣扎
舒守伦著

吕禅没有和贾世懋的另一个情人见过面。贾世懋还养有情人,是贾世懋告诉吕禅的。他得到了她以后,就撕下了脸上那张斯文的画皮,随时都露出凶神恶煞的脸孔,在她的面前炫耀他做过的那些丑事。在她的面前,他的尊严尽失,没有任何廉耻可言。他常常把他和其他女人的情事描绘到肉麻的程度。他随时都在用其他的女人和吕禅比较,比较得出的结论是,吕禅更有性感,更能满足他的情欲。在他看来,这是他对她的奉承;可是吕禅听到了这些,只是感到恶心。
贾世懋把另一个他养着的女人讲给吕禅听,正是拿那个女人和吕禅比较,以显示吕禅在他心目中的高贵。他肯把那个女人养起来,就已经说明了那个女人的出类拔萃。有了吕禅,他疏远了那个女人,和吕禅比起来,那个女人就成了一只庸俗的母狗,他看着都够心烦。不过,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他仍然在养她,暂时还没有摆脱她的打算。吕禅听了他的那些话,心里引起了好多恐怖。

吕禅终于和那个女人见了一次面。是贾世懋带她去认识她的。贾世懋对吕禅说,她背叛了他,想带着小车和金银首饰逃跑,他把她抓回来了,他要当着她的面惩罚她。吕禅不知她为什么要逃跑,只是想,这个可怜的女人,失宠了,担心被他抛弃后,什么都不会得到了;她想在他没有抛弃她之前,把那小车和财产带走。
吕禅见到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脸色惨白,一只脚上套着白色高跟鞋,另一只却是赤脚。贾世懋扒光了那个女人的衣裤,用烟头烫那个女人的身子,还烫她的乳房。那个女人惨叫着,在地下打滚。
吕禅吓昏死了过去。当她舒醒过来,她已经躺在了自己住的那个房间里。贾世懋坐在床头,一脸憨笑,怒气荡然无存。他对吕禅又是一番粗暴的抚弄,一边温情脉脉地说:“宝贝,你害怕了?她是一个贱女人,她没办法和你比。我只和好女人好,对她那样的坏女人,我是不会宽容的。别害怕,有我在,属于你的只会是幸福!”

吕禅领教够了那种“幸福”的滋味。那是和野兽同眠共枕的生活,是魔窟里的生活,那种生活,对野兽而言是幸福,对她来说,却是生不如死。在没有亲眼目睹她的同类的遭遇的时候,她也曾有着摆脱贾世懋这个魔鬼的强烈的愿望,亲眼见到了那个女子的遭遇,她想摆脱魔窟的愿望都被吓得无影无踪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她不敢重蹈那个可怜的女子的覆撤。她只有强露欢笑,对他百依百顺,满足他那无休无止的野兽的情欲。她把厌恶、憎恨、愤怒和恐惧都深深地藏在心底。她像那沉睡不醒的冰女人一样,她的行为已经不再属于她的思想。
失去自由的生活可怕得令人窒息。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突然被人抓住关进了笼中,等待着她的是一天比一天锥心疼痛的折磨。她也曾产生过与人间诀别的念头,但生的欲望每次都占了上风,每次都把她从悲观绝望的路上挽救了回来。人生是美好的,尤其当一个步入绝境的人,曾经有过的那么多美好的希望在不经意间又在眼前浮现的时候,怎么不使她为之动容,并为此深深的眷恋呢?正是那些己经消失殆尽的希望的碎片,成了挽留她人生的救命的稻草,她活下来了!虽然她的生活,像是在泥潭里挣扎,虽然她每时每刻都感受到在窒息的泥潭里挣扎的痛苦的滋味,然而,求生的本能产生出来的巨大的力量,还是让她活下来了。

为数有限的和亲人团聚的日子是她最欢乐的日子。这年清明的时候,吕禅还是按照惯例回家去给父亲祭了坟。每当这时候,把她看管得很严的贾世懋也会以罕见的大度准许她回家一次。她离开了那个束缚她的牢笼,便恢复了她活泼的性情,挽着姐姐的手在田间小道上采摘野花献在父亲的坟前,给父亲燃烧香烛纸钱,事事总是抢在姐姐的前头。祭祀的气氛是肃穆的,但是细心的姐姐还是看出了妹妹神情格外忧郁。她做事总是恍恍惚惚,丢三落四,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也往往显得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她那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是让姐姐为她担心。
母亲和姐姐都并不知道她真实的生活,她们只知道她在一个效益很好的工厂工作,生活优越。她瞒住了她们,她在亲人们面前装得非常快乐的样子,就是为了打消她们对她的担忧。姐姐从小就很有主见,生活中的假象往往都会被她一眼看穿。妹妹很少回家看望母亲,己经引起了她的猜忌,妹妹反常的举止,不能不让姐姐往不利于妹妹的方面想。她越为妹妹担心,妹妹在外面的工作丶生活越是一团雾水。她不能从妹妹的口里问出一点什么来,只有从妹妹的神情举止来判断她这个越来越变得陌生了的妹妹的生活。可是,这个长期生活在乡下的女人,纵使她有过人的精明,她又能为妹妹做点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为妹妹做,她只有默默地为妹妹祝福,希望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期待第三十八章

作者简介
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