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猪来养 （小说）
作者：日月之光
特约武全老师播讲
题记：本文内容，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为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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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东江市，南风送暖，樱树花开，好像粉蝶，翩翩起舞，灿若云霞；玉兰花灿，天女散花，满树堆雪，如棉如絮；连翘簇簇，满枝挂金；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这个春天里是多么的愉悦呀。
东江市政府会议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一千五百人满满落座，只见舞台上方悬挂着一块横幅，上面写着＂2008年东江市孝敬之星表彰大会＂。这几个金黄色的大字熠熠生辉。
随着主持人一声洪亮的语音，我们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走上主席台。
这位孝敬之星叫蒋孝英，47岁，穿着花格格上衣，她朴实的打扮，身材略微有点发福，她那泛着红晕的脸上显得有点羞涩和怯场。
这位孝敬之星是本市非常有名的人物。她老实、本分、肯干，老公在外地打工挣钱。虽然她只是个初中毕业，但她硬是把儿子女儿培养成了大学生。
她在家养猪种地，把自己的公公照顾的舒舒服服，公公见人就说，俺家孝英是个好儿媳，简直把我当成了亲爹来养啦。
蒋孝英的公公叫王东生，1928年生，十几岁就投奔了八路军。小小年纪立过三等功三次，后来又立一等功两次特等功一次。他从班长、排长、连长、团长、师长，一直到纵队副司令员，到1993年离休。他参加过无数次的战斗，出生入死。为了不给国家增添负担，他主动要求回家养老。
恰巧遇到了一个贤惠的儿媳，老王认为这辈子是积了德了，遇到了这样一个好儿媳。
大会主席团在宣读了蒋孝英的事迹后，给她颁发了奖状、奖金和荣誉证书。
这时，东江市电视台记者走上台前，对蒋孝英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
蒋孝英面对这样的场面，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这个蒋孝英，她自从来到了王家，就主动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相夫教子，孝敬公婆。谁料婆婆由于积劳成疾，不幸于1985年离开了人世。自公公离休后，他对公公的照料，那四里八乡的人们说起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由于公公在战争年代落下了一个老寒腿，身上还有十几块弹片没有取出来，再加上近几年公公行动不是太便利。蒋孝英人前马后，除了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更重要的是，她每天都搀着公公出来散步、晒太阳，甚至给公公洗身子。有一次公公大便解不下来，她竟用手去掏。这些即便是自己的亲闺女也未必能干得出来。
蒋孝英一个人都扛了下来，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和传颂。
记者见蒋小英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说起：你不要讲那大道理，讲点儿实际的东西就行。记者笑着说。
姜孝英稳了稳情绪，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实际也没有多高的觉悟，我想公公是一个离休军干部，一个月离休工资一万八千多元，国家免费医疗，再加上各种补贴以及家属的护理费一千五百多元，每月至少有两万多元收入吧！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现在我在家一年养一头猪也就卖一千多元，我公公的钱相当于我一年养了多少头猪啊！此时的蒋小英，好像运动员的比赛才真正进入了状态，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要把公公的身子养好，对我们家有多大的好处啊！
此时全场肃然，一点声音也没有，那诺大的会议大厅此时空气也好像要凝固下来了。一切都静止了，一切都无语了，就连那个大屏幕上的一串名字和致敬词，也都显得暗淡无光。
经过这次颁奖大会，蒋孝英的内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对公公还是照前如后，只是她对那天的发言感到有点不好对外人讲。她也感到无地自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事儿也被人们淡忘了。王家还像从前一样充满着欢声笑语，一个好儿媳搀扶着公公的镜头仍然在这个村子的大街小巷移动着。老王的精神仍然是那么地矍铄和乐观。
忽然有一天，老王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回电说，他在广州开了一个小包装公司，人手不够用。看能否让孝英一起把父亲带上一起去广州。老王是一个犟脾气，说啥也不行。这可怎么办呢？一面是老公要办公司挣更多的钱，一面是公公需要照顾，她立刻感到六神无主。
恰好邻居家的马二嫂，快人快语，她出了个主意：你家请个保姆，在家照顾王叔，你安心去广州，这样不两全其美吧？马二嫂说，咱们东庄有一个寡妇，名叫李兰芝，一生不育，前年她老伴也撒手人寰。她今年50多岁，手脚麻利，人品又好，没什么劣迹，我看叫她来如何？
商议之后，一家人认为请来试试，每月付两千五百元工资，管吃管住，她得负责老人的生活起居，也不要嫌难看，有时洗澡啦，换衣服啦，有病吃药啦，都得近距离的操作。
这个李兰芝也是个痛快人：哈 哈 哈哈，我这么大岁数了，啥没见过，况且这是工作，发有工资，我愿意。
就这样，李兰芝入驻到老王家，这个李兰芝说来也巧，她就这个命，自从她和她男人结婚后就没享过一天的福。婚后第二年，她丈夫就患肾病，时重时轻，这对于当年健康活泼又漂亮的李兰芝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不公。不说别的，他家就就是一个药罐子，家里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她一个人打理。
很多时候，她也羞于向外人讲她的心酸事，她只和她的闺蜜讲讲，渲泄渲泄，她的闺蜜杨二花知道她这样漂亮，竟守活寡，她只过了一年正常人的夫妻生活。此后这么多年，每当太阳落山，她就悄悄的抹起了眼泪。这些年，不知眼泪流了多少桶。
也好，现在干一点儿事儿。地也不种啦，每月收入二千五百元，出去买菜时，时不时也有点儿小余额。
李兰芝对老王确实不错。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对老王无微不至的关爱，洗漱穿戴，外出搀着散步。夜里至少两三次到老王的床边看看被子盖的咋样，天冷了，她还把便桶提到床前，等解完了小便再提走。在外人看来，真像是一对老夫少妻的鸳鸯配呢。
李兰芝确确实实溶入了老王家里。她们的二人感情也在不知不觉地加着温。
一天，老王的几个战友在一起喝酒，提到了老王的生活，都纷纷说：老王真是烧高香了，遇到了这样一个贤淑的人，我们这几个出生入死的战友也就放心啦。
这时七十九岁的王继业突然冒出了一句：老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是不是撮合一下，让老王和李兰芝结婚，这岂不更好吗？
战友张有人，郑大年，孙大炮异口同声说，我看行。
经过几番说和，李兰芝半推半就同意了，只不过她脸上的一朵红云好久好久也没有散去。她心想，这辈子自己的命太苦啦，为了给丈夫治病，现在家徒四壁，还有两万元外债没有还清。想到自己又要做新娘了，她心里有十八只兔子在肚子里乱蹦乱跳。
心想，老王虽然比自己大点儿，但他思想红，觉悟高，整体素质也高，一想到要结婚，要搂着一个英雄睡觉，他工资又高，说不定还能来点激动人心的时刻呢！想着想着，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结婚了，登记了，简单的婚礼算在战友们的簇拥下举行了，李兰芝和王东生合铺了。
岁月不停的转换，日出日落，李兰芝真正承担了一个妻子的义务。把老王养得一天天精神起来，看着看着，脸上有了红光。李兰芝看到这一切，心里美滋滋的，有极大的成就感，外面的人也议论纷纷，说他们人生又逢第二春。
人们说七年之痒，一晃结婚七年了，也确实在理，在李兰芝身上有点儿体现，她确实有点儿飘飘然了。她成了这这家的女主人啦，掌管着每月两万余元的工资，国家又给她每月发放了两千多元的护理费。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到了晚年，自己有钱了，还得到了上级领导、老王的战友、左邻右舍的夸奖。心里不免有点儿成就感，有一点一览众山小的主子的感觉。
老王一年一年老了，有时一起床就咳得厉害。离老远就能听到他那哀叹声。李兰芝这时的内心世界也有些微妙的变化：我管你吃管你喝，晚上还给你暖被窝，你有什么不满意？你八十多岁了，找一个大我二十多岁的媳妇，往哪找？自足吧，说着把锅碗瓢盆摔得砰砰响。
老王有时也有迷糊的时候，他无缘无故的大笑：哈 哈 哈 哈...
小鬼子，请吃我一枪！
小杨，小赵，小心点儿，你们前方有敌人的暗堡，注意安全……
鬼子来吧，请尝尝你关二爷的偃月刀的厉害吧！
同志们，冲啊……
李兰芝每每听到此，她烦极了，认为老王在无端的发疯气她。于是她也就摔盘子摔碗的。对于老王也不像从前那样倾心，更不像她当保姆时的用心呵护了。越是这样，老王越是伤心，越是伤心，他越是想到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于是他二人进入了冷战。
战友们知道了这些事儿，纷纷前来劝导。一天，王继业、郑大年、张有仁、孙大炮来了。
他们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孙大炮单刀直入：嫂子，我们几个都问你喊嫂子吧，你看，你和老王在一起多好啊，你脸上也有光。老王十几岁当兵，一直干到纵队副司令，一生拼杀战场，是英雄。他在解放沈阳的战斗中身负重伤，到现在身上还有十几块弹片没有取出来。你是他老婆，对他悉心的照料是多么光荣啊。孙大炮滔滔不绝地说着。
李兰芝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是英雄，不错！国家在记着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身上的弹片，你让他找沈阳的领导去解决吧。这又不是我打的，我有错吗？
王继业，郑大年，张有仁也都一个个讲了一些大道理。这些李兰芝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当日落西山的时候，这几个当年叱咤风云的英雄，像是吃了人生的第一个败仗一样，垂头丧气地在落满黄叶的路上无精打彩的走着。
几天后，当年王东生的老班长周新房听说了此事，跟几个战友说，你们不去啦，我去试试。说着老周就火急火撩地来到了王东生的家。
王东生看到老班长来到自己跟前。眼泪刷刷刷的流了下来：老班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终生不忘，下辈子，咱还做兄弟。有哪个有种的敢欺负我们，我们还一个班，上前线，用生命捍卫尊严。说着说着，两位战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随后，老周和李兰芝也随和的聊了起来：说来也巧，我和老王同岁，他大我生月，我也问你喊嫂子吧。你看你现在对老王真的不错，老王的身子骨基础比较好，你可以这样想，老王现在离休工资已涨到两万多元，再加上各种补贴以及企业的捐赠，少说现在每月也有两万五六吧，再加上国家给你发的护理费，涨了之后也有三千吧！这样每月近三万，一年将近四十万呐！你想想，你一年养一头猪也就卖一千多元，你们的收入一年能抵几头猪呢？你算过没有，你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呀。老王现在八十多了。如果再活二十年又是多少呢？你自己算一算，把他当成一头猪来养吧。你的收入大得外人是不敢想象的，你的后半生的养老不有保证了吗？
老周一字一板说了这么多，李兰芝没插一言，她心想，老周还是有水平，比那几个战友强，光拿政治大帽子压我。这一席话说到心里去了。
李兰芝脸上又一次泛起了那朵久违的红云。
晚上睡在床上，李兰芝紧紧的抱着老王，生怕他被人贩子掠走了似的。那隆起的乳房温暖着老王快要冰冷的心。不多时，老王打起了有节奏的鼾声。
李兰芝也在这温暖的被窝里念叨起了老周的那句话：把他当成猪来养。
对，把他当成一头猪来养……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