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 品 二 题
文/王玉权
美 物
承大女儿情,接我去乡下老家过了好些天。老友定期聚会,非返城不可。这天起了个早赶上城。
雾好大啊!潮漉漉的,天地一片混沌。油然想起了秦观"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名句。今儿的雾,确实迷失了楼台,对面都看不清人。
来到镇上车站,来去的汽车大灯开着,仅见一圈昏黄的灯光,这刻儿可怜兮兮的,失去了往日刺眼炫目的威风。
卖条帚来!大爷,来一把吧!身旁响起吆喝声。一看,原来是一老妇人拖着一板车扎好的扫帚,在车站上招徕过往的旅客。
东来的班车还未到,我和几个待车的客人各拿了一把在看。这一看不打紧,简直令我吃了一惊,这和市售的太不同了,可爱得如一工艺品!
看材质。纯粹的土秫杆,雪青雪青的,苗苗条条的,柔柔韧韧的。一眼就认出,小时候家里用的,就是这种。我用它扫过地,把子仅一握,轻轻巧巧的。
看工艺。爷爷用的是本色麻绳。这用的是粉红色塑绳。把子的结头尖圆尖圆的,用细铁丝箍勒得很紧,很牢实,和爷爷编的一模一样。粉红配雪青,多亮眼,多醒目!这点比爷爷强多了。
看扇面。一字排开,密密的,茸茸的,手感柔韧,很有弹性。
总之,和市售的不能比,犹青春少女对黄脸婆。市售的大都用高粱杆或杂交秫杆,粗圆臃肿,残留着空穗头。把子粗重,扇面不全,呲牙咧嘴的一折就断,使用寿命短,丑死了。
老妇说,自家种的土芦秫子。老头子编它费事哩。剐苗子,晒苗子,选苗子,捶苗子,削苗子,编苗子,费了好多劲,过了好多手。一把条帚街上卖十五块,我这贵些,三十。一等价钱一等货,包你用一年。磨勚(y1,读第四声)掉了也不散架,结实着哩。
相信老妇人所言不虚。这大清早冷嗖嗖的,冒着浓雾,也夠辛苦的。我买了三把(给儿女家各代了一把),给了张一百元的钞票。对老妇说,不用找了。老妇人口中不住的多承多承,双手合十。并加赠了二把洗锅小帚。
回家路上,吸引了不少回头客,驻足询问,卖啵?我摇摇头。多少钱一把呀?三十。值!人们都这样说。
农谚云,夏雾风,冬雾雪。祈盼来场兆丰年的瑞雪。叫孙女用它在门前扫,娇娃,雪青,艳红,洁白,多美的一道冬景!

美 遇
后脑勺右侧长了颗豆粒大的肉瘤,软软的,不红不肿,不疼不痒。年把了,已习以为常。
近日,洗脸时发现左手腕上突起了铜钱大的肉瘤,也是软软的,不红不肿,不疼不痒。
这是什么东东?友人看了说,恐怕不是好东西!赶快到医院看看。据说,皮肤癌也是这德性,会麻痺人。
我听了,不以为然。认为不必大惊小怪的,它一点不碍事,拉倒吧。友人着急说,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大意?还是看一看为好。
说老实话,自开颅术后,得了医院恐惧症。对那个地方,实在不想去。友人的一番好心,让我心动了。看下吧,图个心安。
十午十时许,见人医门诊部大厅里忙忙碌碌的人来人往,座椅上滿是人。取药的几个窗口排了好几条长龙。挂号处倒不忙,大概早高潮巳过。
我挂了皮肤科。人家问我什么,虽戴上了助听器,但隔着玻璃,戴着口罩,听不清。后面传来了清清亮亮的女音,老爷爷,问你电话号码呢!我报了。人家又问,还是听不请。还是那清清亮亮的女音提示我,问你家庭住址呢!我报了。一阵机器响,病历及发票递了出来。
我赶忙提问,皮肤科在哪?人家不理。喊,下一个。下一个正是那发出清亮亮声音的女孩。我这才有空打量了下。约摸十七八岁,穿着校服,清清雅雅的。最让人悦目的是生得一副好模样,挺直的鼻樑撑起了一张生动的脸!美人坯啊,心中不由赞叹!
老爷爷,我也挂的皮肤科,等下跟着我走。这等亲切的口吻,如同我的孙女。一股暖流滚过我的心头。只见她到座椅上搀扶起一位拄了拐杖的老人,大概是她的奶奶吧。她们在前头走,我跟在后面,向东左拐右转的来到的皮肤科。
一中年大夫仔细地摸了我头上和手腕上的病灶,说,脂肪瘤,对健康无影响;不过,有碍观瞻。如要切除,门诊上即可做。我说,不!既然可以和平共处,就没必要动刀动枪了。大夫朝我竖了下拇指,微笑点头。小女生也朝我嫣然一笑,目送我走出门外。
放心了。
这人医还是几年前陪老伴住院时待过。现在重新装修过了,变化蛮大的。好几年和人医无瓜葛了,但愿从此不入此门。但愿萍水相逢的,都如这小女生!

【作者简介】
王玉权,江苏高邮人,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已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