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年
作者:宋育平
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年到头也穿不上件浑衣服,成年四季打着补丁,只有到了大年初一,才有新衣服穿,才能吃上顿饱饭。所以,那时候,成天盼着过年,掰着指头算着过年的日子。四十年后,自己由孩子变成了孩子的父亲,才真正体会到那年月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真正含义。
现在,生活好了,过年的心情淡得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没有了小时候的迫切感,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想憋足了劲头在春节里大吃大喝大玩的兴致。特别是从小失去了母爱的游子,实在是有些怕过年。
每当春节来临,尽管孩子们欢快地跑着跳着闹着,而我的心比往日惆怅了许多,日子好了,为了儿女操劳一生,未曾想儿女一天福,一辈子含辛茹苦的母亲,却离我们远去了。那时候,我不懂事,常惹她老人家生气,有时甚至还翻她老人家的嘴,现在,懂事了,母亲却去了。人如果有来生,多么希望母亲生还人世,我亲手为忌口的她老人家做一碗可口的酸汤西红柿面,亲手为她老人家洗脸洗脚,亲手为她老人家端倒便盆,只有这样,我那颗受伤的心才会得到稍稍的安抚。看着人家一大家子热热活活围着老母亲团聚的情景,我除了羡慕便是伤感,春节里的我最怕静,怕静得死一般让我窒息的气氛,怕这静静的守岁夜,怕听到鞭炮声和孩子们像奶奶讨要压岁钱的声音,那种热闹的气氛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近于奢侈的享受。这种天伦之乐是一年中最最渴望得到的时刻,然而,我却不能。家里没有了孩子们的欢笑,没有了孩子们要鞭要炮要压岁钱的吵闹景儿,没有了爷爷奶奶的唠叨声,整个屋子显得异常的沉闷。有时,闷的人真想大声呐喊!
没了母亲,高堂上缺了老人,没了给老人磕头的程序,于是,过年对于我来说真正成了过难呀!没了娘,我像一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野狗,四处乱跑,想让冬日的寒风吹散我心头的阴霾,可是不能。因为没有人能让我的母亲还生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母亲是家的全部。没有母亲,家便失去了“家”的真正含义,多数人因母亲不在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特别是步入中年的游子,老人是他们的根。没有了根,树身树梢便不安稳,也没有安全感。有老人在,自己仿佛老长不大似的,老是娘面前跑前跑后的孩童。刚一跨进家门,一声“娘,我回来了”,瞧着满脸笑纹,两鬓霜白的母亲,握着老人家干苍的手指,娘轻轻地摇着儿的手,一句“我娃快上炕暖暖”,说得在外漂泊多年的儿眼里盈满了泪水……有老娘在,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现在,我多么想回到从前,变成八岁的孩童,盼着过年,自己动手做一把木头手枪,穿着母亲为我缝制的小军装,风也似的从村子的南头跑到村子的北头,不知疲倦的玩着,领上小伙伴们在我家的屋檐前用棍子打那长长的冰挂,在生产队的大场里用筛子捉野鸽子,给母亲把炕烧得热热的,然后出去荡秋千……


作者简介:宋育平,网名送春风,供职于周至税务局。曾出版作品集《冬天的阳光》《乡间恋情》《吊庄纪事》三部,系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西安市作家协会、周至县作家协会会员。
(刊头题字:道情 编辑 诗韵楼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