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嚏趣谈<原创首发>
作者/赵新洪
喷嚏同咳嗽,欲发而不可藏。人体本能之生理反射。家乡的人们习惯将它倒过来叫“嚏喷”,而且前面还要加个“打”字。
打喷嚏,不似耳能听字之特意功能,令人咋舌(社会曾出现过用此述作假骗人)然古今中外,对打喷嚏或褒或贬,不乏耸人听闻之处。
我爱打喷嚏,且音量太甚。虽不致“石破天惊”,却也声动丛林屋宇,想遢行云;难得一泄,每至便纵。一经诱发便接二连三,太有雷电交加,动魄惊心之势。

据余之经验,能诱发其至者,---烹肴之气息也。余之灵敏嗅觉,一旦与之相融,鼻内便骚动妙不可言之奇痒。一旦爆发,便一发不可收。可叹!余曾因此遭受难堪之人格侮辱。
动乱年代里的那日,全公社各大队的主要领导都来我生产队现场参观。生产队请了厨师,是招待领导们的,食堂里传来烹调的香味,饥肠辘辘的社员忽闻食堂油香菜辣之味,无疑是招待参观领导们就餐。如此好闻气味,能不引来喷嚏!只听,多声部之喷嚏此起彼伏。将政治指导员指挥的号令搅得零碎、参差。于是本来庄严肃穆之气氛,倾刻而乱而黄。社员们咯咯,笑作一团。
支部书记怒甚,脸气的歪青、当日午后开会;说是把所有打反革命喷嚏的社员揪出来“批斗”。此喷嚏我是首发,且音量宏大,则是“罪魁祸首”。于是乎,我和七八个毛口毛嘴的青年被送进了公社“学习班”。经过八天的批判,上纲上线,最终写出深刻检查,方被放回队里,监督劳动,以观后效。

怕惹是非 ,殚思竭虑,革其恶习。几经努力,终归败北。无奈,自解自嘲为“本性难移”矣!转而思之,喷嚏原为人体本能,因某种诱因而罹难遭孽,被迫试图压抑之,实为一种悲哀。
说来有趣,现今政治清明,是可大大咧咧,堂堂正正地嚏喷一回了,一次,因我一个声震楼宇的嚏喷,不意间,惊跑了企图不轨的色狼。幸免于难的女孩,好生感谢我的那声嚏喷。这事很使我兴奋了一阵子。愈发觉得嚏喷利多而弊少了。且认为鼻腔感觉敏锐是正义的表现。受了刺激而无动于衷,岂不是迟钝、麻木,要鼻子何用?
其实并不尽然。前些日子,我正于家写一个”捧臭脚”的故事,有人敲门,我皱皱眉,决定不予理会。“啊---啾“!正想着,谁料想鼻孔奇痒难禁,一个嚏喷不由分说的夺腔而出。来人边敲门边喊“大叔“。无奈只得开门了。原来是一个乡亲侄子,求我给他写个“起诉书",一脸的憨厚谦恭。陪笑着来找我好几次,好在这次给碰上了。

事情大体是,去年托人给儿子介绍了个对象,前后花了四千多块。不久前吃订婚饭,女方父母,姨、姨父也在席。女方父亲肥胖,连襟担挑开姐夫玩笑,用手捏着肚皮说“大姐夫多富态。这都是乳房啊”!“胡说”女方父亲斥责妹夫“乳房不在这个位置”这叫“脂肪”。被相看的儿子,听后忍俊不禁,一个嚏喷将饭粒喷到菜盘、饭碗中。女方亲属被人笑话后,气不出,硬说这小子傻,横竖要毁婚约。这气如何咽得?决心打官司,起诉女方赔损失费。
不知是那个无辜的嚏喷勾起我的隐痛,还是喷嚏所致,令人哭笑不得后果,唤起了我的良知,二话没说,替他写好了起诉书。
原以为,只有强权之下无自由之嚏喷,殊不知,因了愚昧、偏见、虚荣,也无嚏喷自由啊!饭粒四溅固然不雅,却也事出有因是可以原谅之过失。出其不意的一喷,好端端的一桌好饭没吃好,还拆散一桩姻缘,实在有些荒唐!
把侄子送走,我寻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个司空见惯的嚏喷,竟衔出这许多酸甜苦辣,世态炎凉。而我却内愧于那一声不由分说的顿响,令我发觉隐匿在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