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 草 和 菊 花
文/山佳
我的窗台上有一盆兰草特别旺盛。它是我亲家从他的老家云南带来的。每天看到它，我就会回想起亲家那凄迷的眼神和哀怨的声音讲述他心中隐藏了三十多年秘密的情景。
我的亲家在云南，它是一名教师，他的老伴去世多年。什么原因去世的，我们和儿媳香兰都不知。如今他退休了，在我儿子、儿媳的百般纠缠下，才来到了北方养老。
亲家来的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很早来到机场出口大厅等候。十点钟，从大厅中走出的人群中，有一位左手拉旅行箱，右手提一盆兰草的老人，他花白的头发，白净清瘦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左顾右盼。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三口朝老人跑去。
“五六千里地，你还提这个干什么？”香兰指着兰草埋怨。
“孩子，我爱兰草！一刻也不愿离开啊！”亲家深情地说。
我听了亲家的话，心里颤抖了一下。
回到儿子的家，香兰已经把亲家的卧室整理好。
亲家住下后，我怕他寂寞，三、两天就过去看望他。
过了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去儿子家看望亲家，亲家正在看书。他看到我，立即放下书去沏茶。我看到亲家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关心地问：“亲家，你来北方生活不习惯吧？”
“还可以，只是······”亲家欲言又止。
“亲家，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客气！我想咱们弟兄俩应该有共同语言的，有话直说吧？”我安慰亲家。
“亲家哥！你看大兵、香兰早出晚归，外孙小兵住校。这······”
“哦！我明白了。你看这样好吗？在知道你来后，我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如今我那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也很寂寞的，你若不嫌弃，你搬我那儿去住，咱老哥俩在一起居住不是很好吗？”
“这样如此是好！那可让亲家哥······”
“别说了！只要你同意，晚上我给孩子们说。”
亲家脸上露出了笑容。
中午我和亲家喝了二两。
下午，我和亲家一同到菜市场买回了晚餐的食材。待到孩子们回来，丰盛的晚餐已经摆到了桌上。香兰看到我和亲家都笑呵呵的，她有些惊讶：“两位老爸辛苦了！莫非有什么好事啊！”
“对！好事好事！”亲家很激动。
“香兰，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明天开始你爸搬到我那儿去住。”我解释。
“好啊！以后过周末，我就可以去爷爷家了！”小兵拍手称赞。
大兵、香草也无异议。
儿子一家三口把亲家送到了我家，他的宝贝“兰草”随他一同来到我家。
此后，在小区里、公园里经常看到我和亲家一胖一瘦的身影，不熟悉的人看到我俩形影不离、卿卿我我的样子，随意猜测：是兄弟长得不像，是战友、同学······
因为我也是教育出身，自然和亲家有共同语言，看书、垒方块字，就连爱看的电视节目都是一个频道，只是生活习惯有一定的差异。我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照顾亲家。亲家不好意思地说：“亲家哥，你不要一味照顾我，我还是有一定韧性的，我会适应的。”
转眼间，我和亲家在一起已经生活了两个月，真的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一个仲秋的傍晚，我们浇花时，亲家看着满院品种繁多的菊花时，露出了异样的神情。其实我对亲家这么爱兰草也很好奇。
晚上，我和亲家在小院的石桌上摆上两凉、两热四个小菜，一瓶红星二锅头，我们俩说着笑着，不知觉每人二两白酒下肚。我对亲家的好奇心涌向心头，于是就问：“亲家，我有事想问你，不知合适不合适？”
“亲家哥，咱老哥俩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问吧！”亲家很爽快。
“我想问：你怎么这么爱兰草啊？”
亲家听后，脸上立刻晴转阴，眼睛湿润了。这时的云彩也遮住了月亮。
沉默了一会，待到云彩飘过，亲家的眼睛红红的，我知道问话戳到了他的伤心处。“亲家，你·······”
“哎！没什么！三十多年了，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的心中，我心痛啊！”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香兰她妈叫兰草。我们一起到云南插队，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的兴趣爱好把我们俩结合到了一起。后来她当了老师，她对工作兢兢业业，当地的老百姓和学生都很喜欢她。我们在村里给的小院里住着，种菜养花，她特别爱兰草，院内种了多种兰草，我们结婚两年后添了个女儿，取名香兰。我们那时生活虽苦，但也觉得很幸福。我们憧憬着一定要把女儿培养成才。可好景不长，厄运降临到我的头上。一场大暴雨后，兰草在送学生回家的路上，一位学生不慎落水，兰草立刻跳入河内，在同学们的帮助下，落水学生得救了，兰草却被洪水冲走，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亲家已经泣不成声。
“亲家，你慢慢说。”我把毛巾递到了他手上。
“兰草走后，我带着三岁的香兰度日。始终走不出失去兰草的阴影。乡亲们向上级领导反映了我的实际情况，让我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调到外地做了老师。我喜欢养殖兰草，因为看到了兰草，就会想起香兰他妈。再后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盆兰草在身边。”
“你以后就没有考虑再婚吗？”
“一生中有‘兰草’陪着就十足了。”
我握紧了亲家的手。
停了片刻，我们又端起了酒杯。
放下酒杯，亲家看着我：“亲家哥，你想必也有话要对我说吧？”
“亲家，我也曾在北大荒插过队。咱弟兄俩的情况差不多，真可谓黄连苦胆味难分、同病相怜啊！大兵他妈叫菊花啊！”
“亲家哥，我们都是为了爱，为了孩子······”
我和亲家两双眼睛对视着，看着异性兄弟，感觉世界是那么的小，同样的故事发生在两亲家身上。
再看月光下的兰草、菊花，喷在上面的水珠闪闪发亮，好似一双双眼睛流出的泪水，是幽怨？还是幸福？
不知儿女们知道真相后会有何感想？
2022.01.03
【作者简介】
崔同禹，笔名山佳，男，山东省东阿县人，退休警官，文学爱好者。在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13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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