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遐思 

             谢岳雄 / 文

冬日，我坐上开往北方的列车。一路上，南北迥异的自然景观令我目不暇接。车出广州，举目远望，遍野流绿；穿行粤北山区，道旁枯草落叶，山岭披锦。越往北去，视野所及，树木萧然，小草也不见踪影。地上偶或可以见到银白色的冰块和浅黄色的泥土。我不禁有点茫然，也许是天寒地冻的缘故吧，我的思绪像冻僵的手指一样极不灵敏，对着车窗外飘忽的世界，竟全然没有诗意的感受，却与同座的旅伴诅咒起扼杀万物生机的恼人的冬天来。当然，在对冬天的诅咒声中，一种新的希冀——盼望春天来临，也油然而生。

一年四季中，春天确是惹人喜爱，也是美好的。“春光明媚”、“万紫千红总是春”、“春回大地，万象更新”等等对春天的赞美词语，足以度量出春天被人们喜爱和珍视的程度。

声讨了冬天，可是闭目细想，冬天究竟有什么不好？春夏秋冬只不过是一年时序上的自然更替，为什么春天那么逗人喜爱而冬天却遭人诅咒呢？如果没有冬天的陪衬，春天还会“迷人”吗？如果没有冬天的折磨，我们会常念春秋的美丽和夏风的热情吗？……揣着这些几乎没人研究的问题，我到了北方。在那里，一次偶然的机会给了我很大的启迪，让我真正认识了冬天的哲理。

在古城西安南郊一片旷野上，当我用僵硬的手掏开约莫四五寸厚的积雪，忽然发现地上有几棵吐着米黄色叶片的小草。我顿时惊诧得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奇怪，这么冰冷的天地，小草竟没有被冻死。”我的妻子也觉得稀奇。再去看路旁弯着腰的光秃秃的树桠，我又意外地发现，树枝上有许多疙瘩，且全是嫩绿色的。端详着米黄色的小草和树枝上的绿疙瘩，我终于恍然大悟：啊，醉人的春色源于寒冬的蕴育。

不是么？你看那在北风呼啸中摇曳的光秃小树，它并不为肆虐的寒风所折服，它在默默地吮吸大地母亲的乳汁，积蓄力量；还有那压在冰雪下纤弱的小草，它也没因环境的恶劣而舍弃生存。它们迎着严寒，蕴育生机，为的正是构筑迷人的春天。我终于读懂了雪莱“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内涵。当千树挂花绿草如茵的时候，朋友啊，你是否还仅仅赞美那迷人的春天呢？请别忘记冰雪皑皑的冬天哦，因为冬天是春天的“培养基”。大地的一切不正是在冬天的沉默中积聚生机，在春天的爆发中显示惊人的力量吗？！

由此我联想起变幻的人生。

人生犹如四季，既有“春光明媚”也不乏“腊月寒冬”。朋友，假如你正身处默默的“冬日”，未能踌躇满志大展宏图，或者你在职场受到排挤打压被冷藏搁置，那么你是在自怨自艾中打发光阴，还是像树林小草那样在逆境中默默奋发？假如你正身处迷人的“春天”，壮志已酬事业有成，无论在哪都有人奉承吹捧，那么你是在沾沾自喜和恭维声中度过一世，还是像树木小草那样保持谦卑奉献人生？……有道是：严酷的考验更能造就有志之士，舒适的环境也会育出平庸之人和滋养社会害虫！

面对冬日的风物，我不再诅咒寒冬，只有无限的遐思。

  作者（右）与中山大学博导、著名法学家、作家程信和教授（左）近照

作家简介：

       谢岳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学者。已出版文学著作《南粤之剑》《爱的呢喃》《丹青情缘》《文化不是装饰品》《商海涛声》《粤海军民征战纪实》《南粤利剑》《第一次握手》等8部，影视文学剧本《瓮城风云》《六祖传奇》（与人合作编剧）等；主编或编著文化读物《教你不花冤枉钱》《五分钟法律通丛书》《精明消费160招》《母校忆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走进潮州沙溪》《岭南乡村记忆丛书》等16部。系广东南方软实力研究院副院长、潮博智库专家、广东行政职业学院客座教授。长篇纪实文学《南粤之剑》（合作）获第十届“中国图书奖”和首届“解放军文艺图书奖”，并有多篇作品被选编入书。连续两次作为作家代表出席广东省第二次青年作家代表大会和广东省第八次作家代表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