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川的诗意人生
——读诗集《日出日落》
张永权
李云川的诗集《日出日落》(云南人民出版社2020年9月版),是诗人公开出版发行的第4本诗集。这之前他还出版过《遗落的根》《多一点点》《路一直在》。
这本新集离他前几年出版的《路一直在》,相距5年的时间,这五年中诗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诗的写法更加自由,先锋无边,诗人遍地,诗坛颇为热闹。有好诗佳作养眼,也有非诗甚至垃圾诗走红。
作为业余诗人的李云川,他已有20多年的写诗历史了,在当今诗坛上也是有一定名气的诗人。在热闹的诗坛上,他既不保守,也不去赶时髦,而是坚持走自己认定的诗路,相信“路一直在”“人应当诗意的栖居”,仍然在努力创作新诗。由于是业余创作,经常是“日出日落”地工作和写作,而写作大多是在“日落”之后,有时甚至写作到“日出”了,非常辛苦。云川被缪斯女神纠缠着,为了集中精力写诗,他干脆提前退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写诗上,几年来他走遍彩云之南的山山水水,祖国的大江南北,海外的名城胜景,留下了他行吟的足迹,他走到那儿就写在那儿,一路行程一路诗,他先后在《人民日报》《边疆文学》《云南日报》《滇池》《金沙江文艺》等报刊发表了300多首诗。而收在这部诗集中的诗就有400多首,可谓洋洋大观。
从这本诗集中的作品与他过去的诗相比较,一是李云川的诗艺已走向成熟,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二是题材更加广泛,在他的心中和笔下,出现了无处不诗的奇特现象。三是对诗的艺术追求执着而精益求精,好诗力作越来越多,有了自己的诗歌艺术主张,并在作品中去实践。呈现出了一名诗人的诗意人生。
云川自发表处女作以来,一直在诗歌创作的路上苦苦地寻求探索,他开初的一些诗歌作品,大多较稚嫩,水平参差不齐。大概处于摸索阶段,有的诗显得晦涩,有的又较概念,诗味不是很浓。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他认定了一条创作的诗路,那就是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无论怎样探索、寻求,创新,也可以吸收一些其他艺术形式的表现手法,但都必须遵循诗歌这种文体的艺术规律,要有诗味,也就是具有诗就是诗的特点。这样在他《路一直在》等诗集中的诗歌,把作品的意境和诗味,作为他的艺术追求,虽然也有浓淡的差别,但无论抒情叙事,还是长章小诗,都是可读可品的了。这本《日出日落》诗集,自然仍是诗人认定的诗就是诗的创作路子,写出的作品更具有可读可品可思的审美品位,几百首诗的艺术水平,差别不是很大,这是诗人在创作上走向成熟的标志。从开篇《六月的梦》《洁》到《无题》《滇西的云》《大西北》《怒江》《樱桃》《双柏》《百花园》《情趣》《日出日落》《父亲》和最后的《店外答友人》《丢失的魂》,都有或让人感动共鸣,或读后可品味之无极,或感悟生命给人启迪,或有诗眼警句令人拍案。诗集中好诗多了,艺术品位高了,思想内蕴深了……如要引用,很难做到不一而足。《六月的梦》浓缩着夏日富于生机的意象:阳光、大地、城市、乡村、泥土和水、被诗人装订成册,“以待后人摸索着翻阅查找”,把一个人与自然和美一体的梦想,抒写得非常别致而有诗意。让我们品品这些诗行:“站在夏天/阳光咬住土地/明亮越过人行道/漫游在菜板上乘凉……/迈进香味浓烈的面包房/用刀把城市乡村切成小块——/让人与人物与物的距离缩短/借太阳这张信用卡/购买心爱的礼物/做意象和诗行/发到地球的每个角落研读欣赏……”云川真有一个奇特的诗人头脑,让他想象出这么多奇异的意象,而表现这些意象的语言,又是如此的:新颖别致,太阳照在大地上用一个咬字,诗的意境便油然而生了。《滇西的云》那是诗人行吟在滇西大地上诗歌的彩云,那里的各族人民和诗人亲如兄弟姐妹,“青山喂养着命碧水灌着土地/祖宗遗传下的火盆像一盏明亮的灯”“日子像春天一样柔和/百姓数着收成下酒”“独龙江水喂养生灵土地和人/天上撒落的阳光像鱼一样自在”“日子开成花/……眼神传递眼神流淌着阳光”……这样的诗行,是诗人亲临滇西体验后,用语言画成的生态图画,古人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如诗如画的诗画境界,我们还在诗人的《大西北》《双柏》等诗中读到。双柏,彝族史诗查姆的故乡,那里的土地、森林、河流、流着诗,堆积着神奇的彝族史诗文化。云川在那里,体验着“诗意像阳光样流淌”的神奇和美丽,感受着查姆文化的源远流长,把“丰收的笑容”和“诗意叠成的山水”写在哀牢山的乡土上。而这一切,李云川追求的是诗意的表达,意境的优美,诗语的魅力。《祥云》的构思非常别致,祥云,这儿是传说中汉武帝关注的地方,彩云南现,故叫祥云。但诗人却避开它的人文历史,另辟蹊径,用白云的裙袍飘展中的美人形象来隐喻祥瑞之云,“阳光从白色的裙袍中溢出/变换姿态点缀着蓝天……//一团云悠然自如在玉宇中开放/燃烧的天把旷野的情节细化”。诗意空灵而略显朦胧,但一个朦胧的美人形象,却把祥云深厚的历史文化与山川大地的生态之美,抒写得令人神往。诗中未见祥云一词,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集中最后一首诗《丢失的魂》,写一个在广场哭泣的女人。她为什么哭泣,肯定有故事。但诗人避实就虚,却用风雨打乱她节奏的诗行等意象为隐喻,用愿望拖着长梦在长夜来留白,用一张网作象征,让读者去想象、去补充,去完成创造诗中这位女人的故事。把诗作为空灵艺术的特点,表现得自然而感人。
凡此种种,都证明云川的诗歌创作,已经从进入成熟的境地,形成了他的诗歌既清新明丽又含蓄有味的艺术风格。
从云川这部诗集中,我们还看到了他作为一位成熟诗人对大千世界的敏感,这部诗集的题材非常广泛,社会的、自然的、历史的、时代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乡村、城镇、大江南北、世界各地等,在诗人那里,都可体验出诗意,都可写出诗人的独特发现和诗意感受,写出诗人的性灵之诗,让我们感受到伴随云川的诗意人生。云川虽然也偶而写作其他文体的作品,但他20多年来,一直把主要精力用在诗歌创作上,特别是在今天诗坛万花筒似的景像中,他就是不跟风,走自己的诗路,坚持着寻觅着,大有屈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坚韧品行。
在诗路上,他20多年的求索和探寻,不仅创作出像《日出日落》这样的好诗,而且从创作实践,他还总结出了关于诗歌创作的艺术主张,成为云川颇有见地,又有一定理论色彩的诗观。在这本诗集的自序中,他亳无隐晦地表明了他的这些主张。
他的诗观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是他对诗的理解,也就是诗是什么?他用自己的创作实践作了回答。他认为文学作品,自然包括诗歌,“是文字、语言和心灵的结合。”诗是“最富有思想,直接表达作者内心活动的艺术。”“每一行文字,每一段章节都在努力谱写我的世界。”又说“诗歌是回家或走向灵魂的路,是体悟生活本源的美”。作者是把诗作为感情的艺术来理解的,的确感情在诗歌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如果更全面一点的话,诗人的情感一旦被书写对象所感动(即客观世界),就会有创作冲动,就会抒写出情感真实,引人共鸣的诗来。说诗是感情的艺术,其实也是诗歌这种文体最重要的特点。云川写父亲,写他的眼睛,通过眼睛,写出父亲的一生,激起他感情的波澜,“我坐在灯光下看着父亲消瘦的身影/一汩辛酸泪不敢在他身边开放”。这是对父亲爱到极致的深情抒发,自然也会引发读者感情的共鸣。书中这类作品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二是云川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摸索出了怎样写出好诗的感悟。他致力于诗歌创作,几十年来都在读和写中度过,他坚信路一直在,“光明和灯塔”是他追求的向往。他“遵循诗的规律,抒发人的向往,造就人的形象”,他在诗路上求新,创作中“反复推敲、完善、打磨”,力求做到语言干净,创作出“给读者留下感受空间的自由和对诗性的领悟,让诗的声音同有心人找到共鸣。”这完全是诗歌创作实践的经验总结,也是诗人懂诗和为了写出好诗所遵循的创作规律。他把诗歌语言的精炼,别生化的表现和象征隐喻、通感手法与现代口语的书写相融合,形成云川诗歌的艺术个性。为了写出好诗,他“日出日落”感受大地弥漫的诗意,刻苦创作、反复修改打磨,使他的创作生命和生活诗意地栖居,其作品正在从高原向高峰攀登。
李云川的这本《日出日落》就是证明。
(本文原载《安宁文艺》2021年第2期)

作者简介:
张永权,原籍重庆市万州区后山镇1965年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曾任云南省文化局创作室编辑,云南省文联《边疆文学》副主编、主编,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编审职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云南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等。
在其长期担任文学期刊编辑工作中,坚持办刊宗旨,恪尽职守,特别是在担任刊物副主编、主编期间,为发现培养云南各民族的优秀创作人材,把刊物的社会效益社放在首位,力求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推出了一大批优秀创作人才和作品,《边疆文学》先后获中宣部和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评选的全国“双效期刊”和国家“百种重点期刊”荣誉。
在做好本职工作同时,坚持业余创作,从1958年发表处女作以来,发表、出版了各类文学作品、文艺评论600多万字,专著27部。代表作有长篇报告文学《走近独龙江》、五卷本《张水权文集》和《张永权文艺评论集》等。其文学作品具有浓郁的边疆民族特色和鲜明的时代精神,文艺评论联系创作实际,注重评介云南各民族作家的精品力作
其作品和评论多次获云南省和全国性奖项。2006年被中共云南省委宣传部、云南省文化厅、云南省文联联合授予“云南省文学艺术成就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