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大清河边上，有一个小村，村里只有三十户人家，有一个叫张胖子的，一个叫李瘦子的，两家是左邻右舍，只隔着一个篱笆墙头。张胖子和李瘦子两人的关系相当好，闲在的时候，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张胖子家是三间土坯房，李瘦子家也是土坯房三间，张胖子家屋里有一个燕子窝，李瘦子家屋里也有一个燕子窝。窝儿都是坐在房梁的檩条旁，每年的春天，燕子都在那里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又是一年的开春，燕子从南方飞回北方，张胖子和李瘦子家的燕子一起飞回来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

李瘦子家的窝儿里孵出四只小燕子，小燕子一天天长大，头上身上开始长出羽毛，经常把头探出来，张着嫩黄的小嘴儿，叽叽喳喳地叫，等待着大燕子叼来食物喂他们吃。房梁上多了四只小燕子，给家里增添了一番热闹。

有一天，李瘦子和家人正吃午饭，突然，一只刚长出羽毛的小燕子从房梁上掉下来，在地上吱吱地叫，叫得很凄惨。李瘦子赶紧放下饭碗，把小燕子捧在手里。小燕子的肚皮摔破了，两腿也摔折了，很痛苦地样子。

李瘦子给小燕子敷上一些草药，把折了的腿用树枝儿绑好，然后搬来一架梯子，把小燕子放进窝儿里。过来十多天，李瘦子又搬着梯子，到窝儿里查看一番，小燕子的伤痊愈了，腿也长好了，就把小燕子腿上绑的树枝儿拆下来。

窝儿里的燕子们出飞了，受过伤的小燕子，也跟它的兄弟姊妹，一起飞翔在蓝天，一起掠过田野和小河。

九月九，燕子走。燕子们开始向温暖的南方迁徙了。

七九河开河不开，八九燕来燕准来。

李瘦子从地里劳动回来，看到窝里落着三只燕子。两只燕子叽叽喳喳地叫，像是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高兴，又像有秘密向他诉说，第三只燕子嘴里叼着一个葫芦籽，李瘦子认出是那只摔伤过的小燕子。燕子见到恩人，从窝里飞下来，把葫芦籽放在锅台上，然后站在一旁。李瘦子拿起葫芦籽，仔细地看了一番，觉得这葫芦籽比他见过的要大一些，于是，他对燕子们说：“谢谢你们，我一定把它种进土里。”

李瘦子把葫芦籽种在院子里，隔了几天，小苗长出来了，经过浇水，锄草，阳光和雨露的滋润，叶子一天比一天地茂盛，后来结了一个小葫芦。转眼到了秋天，小葫芦长成一个大葫芦。一般人家种出的葫芦，像圆南瓜一样大小，而李瘦子家的葫芦，比西瓜的个儿头还大。村人都跑来看稀罕，因为都没见识过这样大的葫芦，大都想弄上一粒种子，明年也种在自家院子里。

葫芦的用处是人们把它锯开做瓢使，瓢可以舀水，也可以舀面。村人听说李瘦子家准备锯葫芦，都跑来要葫芦籽，张胖子也早早地来了。李瘦子在众人的围观下，开始锯葫芦，平时锯葫芦，三下两下就一锯两半，李瘦子累得满头大汗，葫芦也没锯开，就换上张胖子来锯，张胖子也没锯开，后来又换上几个人接着锯。锯这个葫芦比锯断一棵枣树都要费劲，最后终于开了。人们惊讶地发现，里面不是葫芦籽和葫芦囊，而是一葫芦闪闪发亮的金豆子。

李瘦子十分慷慨，不是吃独食的人，乡里乡亲的，见者有份。每个人没拿到葫芦籽，都拿到六个金豆子，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秋后是农村闲在的季节，李瘦子扒掉原来的三间房，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扩大了一下面积，盖上了五间青砖瓦房，过上了富裕的日子。

过年的时候，张胖子又找李瘦子来喝酒，两人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张胖子问李瘦子：“兄弟，人家长得是葫芦，你家的葫芦为啥长出金豆子？”李瘦子是实在人，不想对朋友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张胖子。

又是一年的开春，张胖子家的燕子按时归来了，又开始了一年的繁衍生息。

张胖子家的大燕子孵出三只小燕子。看到李瘦子家的五间大瓦房，他就盼望着窝里的小燕子掉下来，也像李瘦子一样发一笔横财。燕子一天比一天地长大，可一只也没掉下来。等到小燕子出飞儿了，发财的希望也就成为泡影儿。

张胖子趁着小燕子还不会飞，就打起了歪主意。中午的时候，打食儿的大燕子还没回来，小燕子们饿了，张着嫩黄的小嘴直叫。张胖子搬来一架梯子，拿着一把斧头爬上房梁，朝着檩条，重重地一击。小燕子突然受到惊吓，一下子摔了下来，有两只被摔死了，一只受了重伤。张胖子把摔死的燕子埋在院子，把受伤的那只燕子包扎好，又送回燕子窝。

大燕子叼着蚂蚱回来，发现窝里只剩了一只受伤的燕子，发出一阵阵的哀鸣，叫声十分凄惨。

小燕子在农历九月九的那天，跟随父母去了南方。

张胖子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燕子从南方归来。燕子从南方归来了，也给张三叼来一颗葫芦籽。只是原来的老燕子和孩子，把窝儿挪到了别人家去了。

张胖子把葫芦籽种在院子里，每天除了给葫芦苗施肥，浇水，锄草，地里的庄稼都不种了，坐吃山空。他看着那葫芦秧，看着秧子上结出的小葫芦，就像看见了葫芦里的金豆子……他想自己肯定也会发一笔洋财，但他不会像李瘦子那样傻，把金豆子分给乡亲。

秋天到了，张胖子把熟透的葫芦偷偷摘下来，躲到屋子里，用锯开始锯葫芦。

葫芦裂开了一条缝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来：“不用再锯了，我自己能出去。”

张胖子吓得魂不附体。

葫芦裂开了，冒出一股青烟，青烟立刻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样子很是丑陋，吓得张胖子浑身直筛糠。白胡子老头像个凶神恶煞，开口道：“胖子胖子你心坏，图财害命想发财，今日不能轻饶你，免得生灵再遇害。”

张胖子想到自己鬼迷心窍，害死了两只小燕子，跪在地上央求道：“老神仙，请绕我这条小命儿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杀害生灵了。”

白胡子老头说：“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你还算是明白。看你态度诚恳，就绕你这一次；再有下次，定取你小命儿。”

张胖子连磕了几个响头。

白胡子老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只给张胖子留下两个不能使用的瓢。

从此，张胖子变成了一个瘦子，落魄为一个四处讨饭的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