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杂文之《房檐》（53）
刘伙力
已经到了数九寒天，搁从前那会，家家户户的房檐底下，从窗户纸捅出来的烟筒早已冒起了黑烟。不仅如此呐，这烟筒的嘴角上还挂着老长的冰溜子，有的像倒坐着的五塔寺，有的哪像涂了颜色风景。再看地下，一个慢慢凸起半透明的琉璃球就像圆明园的大水法，这些杰作都是烟筒油子的鬼斧神工。
从前的老屋，房檐底下孕育着很多小的生命。聪明的燕子每年都会第一个准时前来房檐底下报到。它们用嘴到外面衔来春泥，在带着灯伞的门灯托上面筑巢。慢慢的，房檐下会听到叽叽喳喳雏燕的叫声，这时家里的大人们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许淘气捅燕窝，你要是把燕窝捅了，就别想着攒钱给你买爆米花糖豆吃了。
说完了不许捅燕窝，可接下来，掏房檐底下藏在暗处老家贼产的鸟蛋，或没出封光着屁股的小鸟，可是给了孩子们带来了极大的诱惑。掏着鸟蛋，可以美美的改善口福，要是掏到光屁股小鸟，就有了玩意，找个小纸盒子养着。拿着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馒头窝头，学着老家贼的叫声，往小鸟的嘴里硬塞。大一点的小麻雀，会自己张嘴要食。太小的，还要掰开嘴巴往里送，十有八九还没喂完呐，就把小麻雀撑死了。如果把小麻雀放在院子里，你会看到树上老麻雀心急如焚的叫声，有时候还会冲下来向孩子们示威。每到这个时候，大人们也有吓唬孩子们的办法，他们会跟孩子们说，你们要去房檐底下掏鸟，一会掏不出麻雀，掏出一条长虫，连你们都吃了。所以，那时候淘气掏麻雀都会胆战心惊的，尤其是刚摸到肉嘟嘟有温度的小麻雀的时候。
掏鸟窝，捅燕窝，这是孩子们喜欢干的。那要是马蜂窝，大人们就不会袖手旁观了，尤其谁家孩子让马蜂蛰了，蛰成一个无眼儿青的时候，那时候啊，马蜂一定逃不过这次灭顶之灾，一把火，把自己和无数的马蜂儿子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房檐底下，如果让胆小的孩子们发出惊叫的，一定是看到了带着尾巴的壁虎，或是爬在自己结成的网大个的蜘蛛。尤其是晚上门灯点亮的时候，会招来很多自投罗网的蚊子，壁虎们就会精神抖擞的爬来拍去，捕食蚊子美餐一顿，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管壁虎叫蝎里虎子，最神奇的，是他的尾巴断了的时候还会来回乱动。
直到现在房檐下的故事，还让我有很多难解之谜。房檐下的蜘蛛是怎么拉那么长的丝爬到电线上织网的。马蜂用什么方法筑了那么大的蜂巢。壁虎冬天住在哪里。今年回来的燕子还是去年那对吗。
如今住上了楼房，离我们远去的不仅是老屋的记忆，还有房檐底下那些难以再见的生命。难以忘怀的，还有冬天屋顶的大雪融化时，挂在房檐上那一串串透明的冰凌，那是人生经历过难以复制的风景。
2021年12月27日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