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有一家财主,儿子尽管有点傻,因为家里房好地多,竟然也娶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按照乡下人的风俗,结婚以后,当女婿的必须去丈人家回门,也就是去媳妇的娘家拜见岳父岳母。财主为儿子去丈人家回门,有些发愁,担心有些傻了吧唧的儿子不会说话,与老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做出决定,让儿子带着十二两银子,到外面见一见世面,去学一学说话。怕傻儿子不识数,就把银子包成了四个包,每个包里是三两。
傻小子按照父母的吩咐和嘱托,带着银两,漫无目的地就出发了。
傻小子一出村口,就顺着大路走呀走,一直朝前,看到路旁有一片树林,风景优美,就走进林子。树林里有喜鹊,有百灵鸟,有鹦鹉,有八哥……叽叽喳喳,热闹非凡。鸟儿的叫声悦耳动听,就像民间的一个大合唱。傻小子边听鸟叫边观察着四周优美的景色,当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时,碰到一位老秀才,老秀才戴着眼镜,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天空晴朗,飘着几朵白云。突然,一只老鹰从空中冲进树林,于是,四周立刻安静下来,静得连掉个绣花针都能听到。老秀才迈着四方步,脱口说道:“一鸟如林,百鸟哑音。”傻小子并不懂老秀才说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听,就央求老秀才教给他这句话。老秀才重复了几遍,傻小子总算记住了。傻小子硬塞给秀才一包银子作为酬谢,老秀才说什么也不要,傻小子就把银子放在地下跑了。
傻小子跑出树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继续朝前走,路上没有一个人影。走呀走,前面出现一条小河,小河有一丈来宽,水流湍急。原来这里有座桥,下暴雨把原来的小桥冲毁了,有好心人就在河上横了一根檩条,成了一座独木桥。傻小子看河里泛着浪花,想过河又怕掉下去丢了性命,因为他不会游泳,就在岸边坐下来休息。半天工夫,才见一个背着褡裢的商人,小心翼翼从对岸走过来。商人从对面过了河,又回头看了看独木桥,自言自语道:“双桥好走,独木难行。” 傻小子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就央求商人教给他这句话。商人毕竟是商人,对傻小子说:“教你可以,教会这两句话,你必须付给我六两银子。”傻小子答应下来,给了商人两包银子。商人打开包看了看,每个包是三两银子,就耐心地教傻小子。傻小子重复了十多遍,才把“双桥好走,独木难行”这句话记下来。
商人又去赶路了。
傻小子顺着河边朝前走,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被惊动的青蛙扑通扑通地跳入河里。走呀走,傻小子感到又饥又渴,看前面不远处的河堤上,有一户人家,房子上正冒着炊烟。心想,先弄点吃的再说。一个老妇人坐在灶前,正在烧火做饭,旁边卧着一条老黄狗。傻小子朝着做饭的屋子走去,黄狗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过来,站起身呲牙瞪眼,汪汪汪地叫。傻小子怕黄狗咬他,就停住了脚步。老妇人拿起一个掏灰杷,朝黄狗呵斥道:“老狗老狗你别呲牙,呲牙打你一掏灰杷。”狗很听话,又卧了下来。傻小子没用人教,就记下了老妇人说的这句话。老妇人知道傻小子的来意,就赏给他一顿饭吃。傻小子不是白吃白喝的人,临走的时候,掏给了老妇人三两银子,那是学老妇人的话钱和饭菜钱。
傻小子从老妇人家出来,摸一摸衣兜,银子花光了;就是还有银子,也不想继续学说话了,因为学多了记不住,只记住学的这三句话就可以了。傻小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到家。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就到了傻小子回门的日子。
父母派了一辆小轿子车,装了好多礼品,有几包点心,有几坛好酒,拉着傻小子和媳妇去回门。坐在车上,傻小子反复地唠叨学来的那几句话,生怕忘了。快要晌午时分,轿子车才来到丈人家村口。车夫把车停下来,傻小子跟着媳妇下了车。
村口上聚集百十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以媳妇家的族人为主。村人知道今天是傻小子回门的日子,就都跑来看个热闹,瞧个稀罕,都想看一看挺漂亮的闺女,是不是真嫁给了一个傻小子。人们看见闺女和女婿走过来,叽叽喳喳,对新女婿品头论足,当门家族的人立刻迎上前去,显得十分热情和周到。
傻小子尾随着媳妇走到人们跟前,评头论足的人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傻小子边走边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想起学来的第一句话,开口道:“一鸟入林,百鸟哑音。”众人都被傻小子的话说愣了,心里都暗暗佩服,没点学问,难以说出这样得体的话语,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老丈人和族人把新女婿迎进家门。
院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凉菜早已切好了,鱼和肉也炖熟了。
傻小子被请上炕,坐在了桌子的主位,旁边坐着的是老丈人,丈人大伯,丈人叔叔,还有平辈的小舅子,他们都是陪客的。丈母娘是不上桌子的,在下面为女婿斟茶倒水。一袋烟的工夫,一桌子菜上齐了,鸡鸭鱼肉,萝卜青菜,荤素搭配。
小舅子把一双双筷子先挨个地递给一个个长辈,然后把一根筷子递给傻小子:“姐夫,这是你的。”小舅子给傻小子一根筷子,想看看这个姐夫的笑话,甚至是故意让他出一次丑。傻小子拿着一根筷子,没办法夹菜吃。他想起了学来的第二句话,于是开口道:“双桥好走,独木难行”!
陪客的长辈们都竖起大拇指,不得不承认傻小子说的这句话恰如其分。
丈母娘是第一次见女婿,想不到女婿说话这样得体,心里这个美呀!她以前听闺女说,女婿有点傻,这不是挺精的吗?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
傻小子看呲着牙笑的丈母娘,想到做饭的老妇人说的那句话,开口道:“老狗老狗你别呲牙,呲牙打你一掏灰杷。”
众人一下子愣在那里,在这样的场合,想不到傻小子竟然扔出这样的话。
丈母娘的脸立刻晴转多云,心想,看来女婿是有点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