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翻滚，才能熟

文‖于聚义

      冬至是一个大节气，这一天是冬与春的分界。每到了冬至，人们才能实实在在触摸到蹉跎的岁月，才能咀嚼出人生的真谛。

      记忆里，故乡破旧的窑洞上那窗从糊纸变成玻璃时，冬天的冰雾总是先从中间化开向四边蔓延直至消融，窗户一下子变得明净了。但留下深刻记忆的不是窗明几净，而是透过美妙迷宫式的冰洞，发现严冬的世界才是最明快的，犹如人的青春盛夏，总有荫影遮翳，但又葱茏、幽暗而茂盛。当见到门前的国槐，树叶飘零，光杆杆地直上云天，我忽然对年老这个概念生了敬意。只有经过风雨阅尽人生，脱净了生命年华的叶子，才会有眼前这树杆般明彻，才有此无边的安宁。安宁不是安寐，而是博大而丰实的自享，惟有创造者所拥有的自享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

      “看吧，翠绿的大叶子！”注目老战友刘志远送给的绿萝花舒展在客厅中央，那叶筋展开舒畅潇洒的线条，叶子和叶梗变得碧玉般纯净、通亮、圣洁，在逆光中似见着绿色汁液在通透的叶掌中流动。人的血液是鲜红的，植物的血液是碧绿的，人生的纯洁来自于心灵的透明。

      冬日的太阳环绕地球轨道变得又斜又低，容易穿透我的窗棂，直射到坐北朝南的客厅里。一尊新西兰毛利人的木雕一直伫立在书柜的阴影区沉思，此刻迎着一束光芒无声地笑了。

      “啦逗拉嗦……”的秦腔曲牌像一束光透入幽闭的暗处，那便是从手机里传出来板胡演奏的秦之声。那曲牌传递的不是琴声，而是在抚摸人的心灵，这其中有着看不见的色彩，有着试探人生敏感的悟性……

      “吃饺子咧！”忙碌的妻喊道。

      “哦！”我自语。“是的，冬至要吃饺子的。”

      进了厨房，我看翻滚于沸水中白生生的饺子，有了一种心灵感应：人生就像饺子，无论是被拖下水，扔下水，还是自己跳下水，你不在水里翻腾几下，一生中不蹚一次浑水就不算成熟。岁月是皮，经历是馅，酸甜苦辣皆为滋味，毅力和信心正是饺子皮上的褶皱。人生中，难免被狠狠捏一下，被开水烫一下、煮一下，甚至被人咬一口，倘若没有这种经历，硬装自己成熟，总会有露馅的时候。

      人生经历都是财富！

      新冠肺炎，严防死守，居家写作，不扰民众。吃着饺子，注目窗外的天空，肆虐的雾霾仍然占满我的眼帘。但见阴森的雾霾里裂开了一条缝，背后的阳光分明已经把暗色的雾霾变成了柔光，见着这柔光，我心里窃喜：天朗气清的春日还远吗？

作者简介：于聚义，作家、高级记者。陕西省作协会员，新西兰华文作协会员，新西兰华文诗歌协会会长，新西兰中国画院副院长，新西兰丝路文化经贸总会创会会长，发表300多万字作品，其中长诗《周总理，你在哪里》进入中学课本；散文《榆钱儿》获中国散文华表奖，著有诗集《哈纳斯》；散文集《龙吟乡情》；中短篇小说集《帆影》长篇小说《淘金者》《隘口小道》《建商》《和布克河》《龙须面》《樱桃熟了》等影响较大，中国和新西兰图书馆均有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