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镇文旅办召集部分饱学之士座谈六汪文化,区博物馆专家于元林老师谈起六汪鲁山波澜壮阔往事,再现了六汪人民的伟大壮举,给六汪厚重的历史赋予了全新的内涵。

鲁 山 印 象
于元林
我的家乡于家官庄是藏马山前出名的财主庄子。因“四面环山,一面朝天”(已故老干部刘殿民语),易守难攻,备受“七.七”事变后的“草头王”们馋涎,争相占据。先是王子经部,后是李永平部,将一个好端端的山村折腾成人间炼狱。
我属狗,1946年生人,是听着鲁山档子(档子,方言,帮或伙的意思,与东北的绺子、浙江的捻子语意差不多)的名字长大的。
还在襁褓时,当我“哇哇”大哭不停,在大人们小声恫吓指着外面说:“你看,老猴子来了”或“你看,犸虎(狼)来了”无效后,就会绷脸高声说:“再哭,再哭叫鲁山挡子将你抓去!”我睁开泪眼,看见大人们恐怖的脸,心想鲁山挡子一定比“老猴子”和“犸虎”还可怕,就瘪瘪嘴不敢哭了。
我家住在村外哨子,地名南场。当我跟着大我两岁的哥哥进村里“狼蹿”时,我哥指着一道石墙砟子说:“这是村的围子墙,那边有枪眼的地方是炮楼。”又指着墙外长条形的水湾说:“那是战壕沟。”他还一一指着村周围的山头说:“那是东北炮楼墩子,那是营山炮楼墩子,那是西山炮楼墩子,那是三尖山营院,都是六支队来后修的。”“六支队?”“嗯,就是鲁山档子土匪。”接着他神秘的又对我说:“二弟,东沟、放牛沟和川子沟千万不敢去玩,六支队在沟里活埋过人,一发河水就冲出来若干死人骨头。”我听了后头皮发炸,成年后才敢去那些沟里搂草。周围的山头我放牛时去过。三处炮楼墩子不好玩,一道壕沟围着山头,上面只有一圈石头砟子。三尖山营院好玩。壕沟又深又陡,我费好大劲才下去和爬上来。山头平敞,有现在两个篮球场大。上面有围墙砟子和一排排石头屋框子,据说住过六支队一个营。营房东南侧有个乱石堆,我哥说下面原先有个水泥池子,当年六支队挑满了水,防备八路围了山头没水喝。我到处转悠,想搜找六支队遗留下的子弹啥的,蓦然一条䦆头柄粗的灰色长虫从石罅中探出半截身子,吓得我哭嚎着跑下山,至今没去过第二次。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从村中老人抽烟喷吐出的烟雾中,从家中大人在酒桌“吱吱”喝酒哈出的酒气中,从阶级展览的图片中,陆续知道“鲁山挡子”当年的兽行,那是一群比狼和猴子凶残万倍的魔鬼。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鲁山档子土匪李永平、李贤斋、刘钧等纠集土匪300余人,驻扎在鲁山东侧的杨家屯村,自称“东山军”。1938年12月被国民党厉文礼部收编为鲁苏战区游击第二纵队第六支队,李永平任支队长。1939年9月,李部进占于家官庄,继而占据泊里和贡口一带。1943年,李部投降日军,被编为“滨海警备军”,李任司令。在其主子的支持下,发展到5000余人,装备了钢炮、汽车、摩托车等,盘踞在泊里、大村、小场、大场等地区,并数次占据市美一带。这群数典忘祖、出卖灵魂的汉奸为虎作伥,疯狂的进攻抗日根据地,屠杀抗日军民和共产党员,其罪行罄竹难书。
我村的长辈如是说:
“鲁山挡子土匪个个长着渗人毛,谁见了李永平、李贤斋、刘钧隔老远汗毛就扎煞。”
“团长刘钧连护兵的老婆也不放过,谁娶媳妇,头一夜刘钧睡,谁不愿意就拔枪打死。”
“六支队在咱村杀人老鼻子啦,半夜五更一听见人嚎哭就知道六支队活埋人。”
“刘步云就活埋在川子沟,听说是地下党。”
“泊里杀的更多,六支队都杀疯了,邱家庄丁家姊妹仨都杀了。咱村于剑波幸亏从黑沿河学校跑得快,差一步就叫六支队逮住杀了。”
……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当六支队惹得天怒人怨的时候,抗日军民复仇了。1944年7月至8月,山东军区滨海六团、十三团等部队在六团团长贺东生、政委吴岱,滨海第一军区司令员兼十三团团长梁兴初、政委刘西元的指挥下,发起“讨李”战役,解放了市美地区。1945年9月,山东军区第一师(师长梁兴初、政委梁必业)第一、二、三团发起泊里外围战。11月至12月,山东军区十九团、二十团、二十一团以及第一军分区、第三军分区部分部队和县、区地方武装在滨海军区参谋长张仁初的指挥下发起“泊里战役”。攻克了泊里、夏河城、贡口等敌据点,解放了藏马全县和胶县(当时,珠山县并入胶县)南部地区。
我们村的长辈最喜欢啦呱的是八路打泊里。我的远房四爷爷曾跟随我村于云光(藏马县第一任县长兼县大队大队长)打过泊里,提起泊里战役,满脸笑成菊花。
他如是说:
“六支队的大刀队个个能蹿房越屋,好几次趁夜黑从围子里窜出来,都叫咱打回去了。”
“泊里的围子墙又高又厚很难打,咱八路就在泊里西门外用扁篓装土,一夜垛起来一座比泊里围子还高的炮楼,泊里全镇都在咱八路的机枪口下。”
“六支队草鸡了,趁夜从咱八路留出来的东门出来往东北跑,咱八路就撵着腚打,从蒋家庄村西到小马家疃村东,几里路宽,十几里路长的地上全是六支队的死尸。”
“可惜叫李贤斋那狗日的跑了青岛去了。”
六支队这个毒瘤剜掉了,但鲁山土匪像阴灵成为我村老一辈的梦魇。而鲁山,也经常在我脑中徘徊,想象盛产土匪的地方一定山高沟深,险峻无比,一睹鲁山的真面貌成了我的企盼。
在我21岁那年,偶然的机会使我走近鲁山。1967年深秋,我和村里30余名青壮年到前立柱村参加修筑“国防路”(今泰薛路),当我们走到丰台顶时,我的堂哥指着西北说:“看,鲁山!”“在哪?”我赶紧追问。“喏,山腰有一道沟的那座。”我望向西北,几座山头矗立在天际,其中一座最高的山峰隐约有条沟壑束在腰间。
我的男房东40来岁,是土改时的老党员。当天住下后,我同房东大叔闲聊家常,啦到鲁山档子的无恶不作,大叔掏出旱烟袋用力的将烟油子吹出后说:“六汪是土匪灾区,西有鲁山档子,南有丰台档子,土匪不仅抢劫,还杀人,枪杀、石头砸、沉井、火烧、刀砍、刺刀攮,什么手段都有,当年俺公社让土匪祸害死125人。”我问:“为什么鲁山出土匪,地茬儿?”房东凑油灯点烟抽了口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再加上鲁山在胶县和诸城打界处,山东侧是胶县地,山西侧是诸城地,属于两不管,没人去打就成了土匪窝。”“山挺高?”“不高,和铁橛山比,连它的孙子也算不上。”“它山腰怎么有一条沟?”房东大哥在鞋底砸砸烟锅里的烟灰说:“鲁山,早年叫撸山。当年杨二郎担山赶太阳,驾云从东海往西海撵,谁知扁担撸了扣,一座山掉了下来赖在地上不走,叫杨二郎抽了一鞭,把山腰打上了一条沟。人们就叫它撸山,以后人们写字图省事,就写成了鲁山。”
我为鲁山从天神肩挑的神山,撸到地上成了土匪窝惋惜。房东却摇摇头说:“鲁山固然是匪窝,用现在的呱啦,鲁山也有光荣传统:民国初闹过鲁山暴动,那是血光满天轰动四方呀!抗战时八路在这一带建立根据地,诸胶边县委、县政府和县大队常驻鲁山沟和丰台,鲁山算是革命老区呐。”
我讶然,在非红即黑的年代,思维惯性让我认为一块土地或者是罪恶的渊薮,或者是光明的圣地,乍听说鲁山是革命老区心里特别扭。我刚要追问下去,我堂哥打了个哈欠说夜深了,明天要早早出工催促我回屋睡觉。在从鸡腚里抠个鸡蛋换煤油的年代点灯啦大呱是奢侈行为。此后,每天干活累的像死猪一样,顾不得再和房东侃山,更无暇到鲁山看一看,但要全面了解鲁山的念头却像种子一样深埋在我的心间。
是种子就会发芽的。1991年,我成了一名文物工作者,研究当地历史文化是我的工作,我开始搜集和调查有关鲁山的资料和情况。
六汪镇党委宣传委员卢元会曾寄给我一篇《鲁山》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如是说:“鲁山位于六汪镇西部、胶南市与诸城市交界处,是淮河、胶河、白马河三河分水岭,山体南北走向,南北长约为700米,东西宽约为200米,海拔高度为256.7米。山势东西两侧较为陡峭,山上土层较浅,山体主要由青石、钾长石构成,在裸露的大块青石中有或窄或宽、或长或短的钾长石的夹层,令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造化之神奇。其南侧是小鲁山,北侧是双顶子山、平台铺。”
“由山的北坡登上鲁山,在山顶会发现一块大石,在晴朗的天气站在大石上向东南方向望,可以越过藏马山望到大海,视野广阔,名谓‘望海石’。”
“绕过山顶在山的西侧一块突出、伸向西北方向的大石,石下有高约1.5米、深约2米的空地,极似一个张开的蛤蟆嘴,名谓‘蛤蟆石’,蛤蟆嘴内有出口很小的洞,在山的西侧岩石下也有两个小洞,东西贯通山体,在蛤蟆嘴内点燃火把,便会有烟从山的东侧的两个小洞内冒出,传说有条人称‘山大王’的蛇就住在里面。蛤蟆嘴朝向西北也有一个说法,在山下西北方向有一个村叫巴山村,曾经有过几个很有钱的财主,蛤蟆嘴朝向西北是跟他们要吃要喝呢。”

透过文章,鲁山清晰的呈现在我的眼前。鲁山,太矮小了,在平均海拔120余米的六汪镇南部丘陵中,只是一个小山包。它既不雄浑,也不险峻,没有奇石,没有秀水,就像当地的庄稼汉一样普通。
我相信《百年孤独》中“任何东西都有生命”之说。早在元古代,鲁东胶州以南沿海造山带各构造单元间产生碰撞和深断裂而隆起时,鲁山作为铁橛山的肢体部分随之凸起地面。大自然在它诞生时慷慨地
赋予了它灵魂。亿万年来,它忍受着风刀雨箭将坚硬的躯壳化为土壤,披上植被外衣,在回报自然时,也默默地关注芸芸众生。
四千年前,人类进入了它的视野。东夷族少皞部落的一个小群落,沿白马河床来到了位于它东南方繁花满沟的河川,建起简陋的茅屋,烧制陶器、打磨石器,捕鱼狩猎,繁衍生息。花开花落,聚落的生命化为了尘土,留下了花沟龙山文化遗址。
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数不清的士兵和劳役簇拥着书写着“齐”字的大旗而来,在山的南面,沿丘岗由西横贯向东,就地使用砂土,掺上盐粒,两边用木板夹住,填土夯筑起城墙。它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间,城墙坍塌成土丘,成了时断时续的“长城岭”。
明朝,有人来山上打扰了,在山顶南侧,建起一座庙宇。庙宇坐北朝南,进门东侧是山神庙,西侧是伙房和和尚、道士等出家人栖息处。正殿两进:前殿五间俗称老母庙,供奉黎山老母和霹雷将军等泥塑或木雕神像;东侧偏殿三间是牛王殿;后殿三间人称大王殿,供奉鲁山“山大王”——一条蛇神。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见到人们跪在殿前上香的时候,有一条筷子粗细的蛇从她们身前由东向西经过,且见头不见尾、绵延不绝,那条蛇就是栖住在蛤蟆嘴里的“山大王”。鲁山庙宇香火旺盛,周围各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每年四月初八庙会,山上人头簇拥,客商云集,热闹非凡。
清朝同治年间,鲁山再次被打破宁静。东捻军由河南像浑浊的黄河水一样流向山东。这股黄水流到哪里,哪里就被洗劫一空。李鸿章亲到山东督剿,并下令“坚壁清野”。鲁山周围的乡绅和团练聚集鲁山,在山腰砌筑石头寨墙,防御捻军进攻。当年,东捻军被歼于寿光,山寨墙基尚存。

悠久的历史积淀增加了鲁山的厚重和文化藴韵,但土匪也像疥癣寄生在鲁山身上,特别是民国以来,军阀混战,土匪如毛,官匪勾结,养痈为患,使民众不堪其苦。
如果说冰是睡着的水,那山躯就是睡着的火。山是宽容的,但要是一旦发怒,则天雷地火迸发,岩浆到处,玉石俱焚,一切化为灰烬。民国初年,鲁山第一次展现它的血性,发出它的怒吼。斯时,青云寺(位于今诸城市林家村镇青云村)的安茂贵匪伙,与北洋驻军上官建勋部相勾结,祸害一方,使两县数十个村庄的百姓苦不堪言。民国四年(1915年)农历六月十日(公历7月21日),备受欺凌的数百名庄户汉在诸城林家村农民管介三、范德文、伍座周等率领下,在鲁山竖起“义协团”起义大旗,提出“铲除匪霸、安民保家、打倒土豪、废租减息”的行动纲领。起义军抢了鲁山北侧琅古尧村大地主丁士三的粮食,分给了贫苦农民,轰动了两县。周围的村民纷纷投奔,不到一个月起义队伍就发展到700余人。大地主丁士三将“义协团”恨之入骨,用骡子拖着银元买通了安茂贵匪部、北洋上官部和诸城官府,于农历九月二十九日(公历11月6日)的下午,官匪纠集500余人,兵分两路包围了鲁山。义军奋起搏斗,以土枪土炮、大刀长矛和持优良武器的官兵激战一晚,最终寡不敌众,大部壮烈牺牲,只有少部分义军借熟悉地形安全突围。官兵割下已牺牲首领们的头颅,并将俘虏的30余名义军全部残忍的割掉生殖器,挑在竹竿上游街示众。这次起义历时三个月,波及长城南北数十个村庄,村村新坟累累,哭声动地,鲁山周围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时光像白马河水一样流淌,当卢沟桥的炮声传到鲁山后,“草头王”们像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先是鲁山档子拉起了东山军,再是姜黎川的山东保安第七旅占了六汪,遂之李永平部也进据市美,张步云的二师占了林家村等地。他们动辄拉丁派伕,征粮征款,杀人放火,鲁山被蹂躏,在痛苦中呻吟。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中共胶南地方史大事记》记载说:为了打击敌伪的嚣张气焰,中共山东分局、山东军区决定创建诸(城)胶(县)高(密)边抗日根据地。1943年7月下旬,胶东军区参谋长贾若瑜以滨海第二支队的名义率部从胶东栖霞牙山出发,8月10日挺进鲁山周围的鲁山沟、市美、六汪等地。在滨海教导十三团的配合下,连续进行了花沟、插旗崖、六汪等战斗,打击了李永平部和张步云部,为开辟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基础。11月,中共诸胶边工委和诸胶边办事处成立,鲁山周围成为抗日根据地。1944年8月,中共滨北地委撤销中共诸胶边工委和诸胶边办事处,组建了藏马县工委和诸胶边县工委,同时建立藏马县、诸胶边县抗日民主政府。诸胶边县工委和政府活动在鲁山周围。
鲁山已萎缩的灵魂在清新的和风吹拂下鲜活起来,各村妇救会、青抗先和民兵组织纷纷建立,土匪纷纷匿迹或远遁,鲁山的上空雾霾尽净,露出瓦蓝瓦蓝的天空。
在血与火的年代里,鲁山的优秀儿女以血肉之躯捍卫了江山。《大事记》记载:1944年10月1日,驻胶县日军一个大队约500人,率伪军相铭忱、李永平部自王台向西南方向扫荡。时值诸胶县工委在花沟村召开全县区级干部会议。敌人从六汪进入砖瓦屯村时,打死民兵1名,县工委机关得知敌情后即转移到鲁山南部。与此同时,另一股敌军自松山入侵,越过砚瓦村舅山迂回至小泊、市美一线,与入侵花沟的敌人会师丰台南岭,企图合击消灭八路军滨海支队主力。八路军18名指战员在耿家沟北岭阻击敌人,掩护主力部队突围。他们顽强战斗,血战山岭,全部壮烈牺牲。
鲁山为之挺起胸膛,高呼“我骄傲!”
1945年8月,鲁山地区彻底解放。鲁山获得新生。
2014年的夏天,我在退休后的第八年终于完成我的夙愿,与黄岛区博物馆馆长翁建红等在原六汪镇文化站长邓金婷的陪同下,前往鲁山。我们乘车沿泰薛路前行,到崔家庄折而向南,经王家庄、至杨家屯村向西,到达鲁山。以前鲁山山腰的沟壑不见了,取代的是一条宽宽的土路,蜿蜒在山腰。
我们下车从鲁山北侧登上山顶。山上有位老头儿领着一个5岁的孙子蹲在“望海石”上,观看山坡上吃草的羊群。我们询问他是那个村的人,他回答说是山东边杨家屯村。我们在“望海石”上少憩,夏天的日头毒辣的很,但山头凉风习习。邓金婷引领我们到岩石西侧的“蛤蟆嘴”,让我瞅瞅“山大王”居住的洞穴,洞穴黑咕隆咚。我问老头儿:“你见过山大王吗?”老头儿说,山大王也怕革命,解放后就不见了。我们都不由得一哂,遂邀请老头儿到山南侧指点庙宇的位置。老头将山大王殿、老母殿、牛王殿等一一指点,遗址只有一堆堆混合着残砖碎瓦和基石的土堆,地面被风雨剥蚀露出一片山石,前殿的东西两侧残留着石砌院墙。根据砖瓦残片我们确认庙宇建于明代,主要建筑物属砖瓦建筑,我们边丈量边拍照,仔细的普查了庙宇遗址。在普查时我问村民:“你知不知道这些大殿建的什么样,里面供奉的什么神?”他搔搔头说:“俺不知道,俺今年才60岁,听说这座庙是土改时(1947年)砸的,那时俺还没下生呢。”接着,孩子拉着他要回家,他吆喝着羊群转眼间下了山顶。

我将本子和笔装进挎包,打量着周围低矮的山头,南侧小鲁山山顶一座风力发电机的风扇在转动着,北面双顶子山和脚下鲁山山顶的裸岩周围生长着低矮的崩根子苗草,山腰有松树、桲椤和刺棘等灌木丛,浅浅的沟里流淌着溪水。我茫然了,周围既没有藏马山“八亩地”匪巢那样山顶平阔,上有山泉,四周陡峭,又没有杨家山里群山环抱,里面村落散布的天险,看不到土匪孳生的环境。我问邓金婷:“当年土匪在哪儿藏身?”邓金婷说:“当年这里鼻子眼里树木葱茏,土匪往树林子里一钻,上哪儿找?”我默然。是呀,当年平原上的八路军利用青纱帐都打得小鬼子团团转,何况绿色连天的广袤树林,土匪是本地人,地形熟悉,在这里千军万马也难寻觅。当然,在抗日民主政权力量微弱时,也只有在这里建立抗日根据地,才能与周围强大的日伪武装周旋到胜利。
我望望山下,满眼是一层层铺着绿色锦缎的梯田,一条条柏油路连接着镇村,一片片树林葳蕤青翠,一座座厂房和建有楼房、大房的村庄散布在原野上,到处是祥和、恬静的风光。
鲁山在苦水里泡过,在碱水里泡过,在血水里泡过,如今否极泰来。
还是毛爷爷说得对:“人间正道是沧桑”。

作者简介:
于元林,曾在文化站、文化馆、博物馆、艺术团工作过。2006年退休,系山东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创作的戏剧多次在全国和省、市获奖,并被搬上荧屏。最近几年致力于地方志编写,已主编出版《铁山街道志》,《泊里镇志》在编写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