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者(笫二十七章)

蔬菜大王的麻烦

舒字伦著

    古一鸣给红鼻子大婶的儿子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这天下午，他们见面了。这人名叫穆志高，有三十多岁，身材中等，体态发胖，头顶早谢；穿着牛仔裤，花格休闲衫，脚套铮亮的尖头皮鞋，叼着香烟，那样子俨然有几分小老板的派头。在他那宽头大脸上，时时都露着藏不住的微笑。他对生活是满意的，生活没有亏待他，社会给了他表现才干的机会。他知道立在他面前的是教书的先生，很有礼貌地请他入座，给他递烟倒水，同时掩饰不住他的兴奋，不问自答，讲起了几年来他在乡下奋斗的历程。他是个自由职业者，之前贩运了几年的瓜果蔬菜，也栽过跟斗，算是精通蔬菜行业的门路；他看准了种植经营蔬菜的前景，三年前毅然放弃了熟悉了的贩运行当，到乡下租用土地来了。他租种了五十多亩土地，雇佣了十多个帮工，栽种各种时鲜蔬菜，近销省城，远运千里之外，每年都会狠赚一把。如今，他栽种的蔬菜长势喜人，市场行情不断看好，前景充满了诱惑。他踌躇得意，心高志远，生人熟人面前，谈起他时来运转的经历，免不了一番感叹，更少不了满脸得意之色。

古一鸣在农村长大，凭着他对栽种蔬菜一知半解的了解，还算和他谈得拢。他们就栽种蔬菜的事及行情、利润等等事情随意扯了一通。

穆志高见古一鸣对栽种蔬菜的事那样感兴趣，说道：“古老师，你家在农村吧？也打算种一点蔬菜什么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栽种的都是良种蔬菜，种子你需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不问价，我送给你；你以后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是了，大忙帮不上，能帮上忙的，一定为你尽心。你看得起我，咱们就是朋友，为朋友帮忙不讲条件。我妈说，古老师不是一般的老师，她才给你接触了两次，就觉得你像是她的兄弟一样亲。她可喜欢听你的课了。她说你不像其他的老师讲课，只讲书上的，听不进去；你讲课，是讲大家常接触到的事，感受深，听起来入耳；你人又和善，感觉听你的课特别亲切。你是有知识的人，能与我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交朋友，我都特别有光彩。”

古一鸣说，他倒是在农村长大的，不过他不会种蔬菜，他只想让那些种蔬菜的人都能把菜种好。他想去看看穆志高栽种的蔬菜。

穆志高满心高兴，带着他走出了屋子，转到屋后，一大片蔬菜地就呈现在眼前了。

在那片葱葱郁郁的园地里，有已挂果的果实类蔬菜，有沿着地表匍匐生长的藤蔓类蔬菜，有长势茂盛的根、茎、叶类蔬菜。工人们都在地里劳作，他们有的除草，有的施肥，有的搭架，还有的在喷洒农药。

穆志高一边走一边给古一鸣介绍：“这是四季豆，这是豇豆，这是丝瓜，这是苦瓜，这是茄子，这是西红柿……这些蔬菜都是良种，产量高，品质都不错，很受城里人的欢迎，畅销不衰，是蔬菜里的精品，价钱好得不得了，只要栽种得法，适时防治病虫害，就能获得可观的利润。”

古一鸣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你是蔬菜大王，很有一套，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内行。”

穆志高说：“如今可不比过去，过去是小本经营，有利润不多，蚀本也不会去跳楼，饱不着，饿不死，种下去的东西，盼头不大，当成宝贝护着，也不会给你生金蛋，索性让它自生自灭，懒得操那多的心，捡一个算一个，捡不到也心安理得；如今不一样了，动不动就是大规模、大投资，搞得好，进天堂享福，搞不好，下地狱受罪。种蔬菜的，倒还没有听说哪里死了人，搞其它行当的，都有死人的在，歉了债，亏了本，破了产，不去跳楼才怪。种蔬菜相对来说风险要小一些，但还是有风险；你那菜种下去，管理不好，病病殃殃的，害虫也来趁火打劫，你要想赚钱，那是看着月亮流口水，妄想！”

古一鸣为这精明肯干的小老板啧啧称道，暗自想道：果然名不虚传，他这蔬菜大王，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真枪实弹干出来的！

不觉走到了一片莴笋地边。那莴笋栽种不久，却已叶片覆盖了畦沿，像是绿色的地毯。古一鸣蹲下身来，手抚那绿叶发呆。粗一看，那莴笋和别处的莴笋没有什么不同，仔细分辨，却又像有差别。那绿叶油光水滑，晶莹透亮，一尘不染。古一鸣在别处没有看到过那种绿中带亮的叶片。再细细观察，田间听不到鸣虫的声音，每一个叶片上也寻不到生命活动留下的痕迹。

古一鸣问穆志高：“听说附近农户栽种的莴笋长势都不好，你这里的莴笋却一片葱绿，是什么原因呢？”

穆志高实打实说：“今年虫害猖獗呀。”

古一鸣说：“他们没有防治虫害吗？”

穆志高说：“不是。今年的虫害怪得很，一般的药治不了，药打多了，害虫产生了抗药性，越打药，害虫越猖狂，就像是催长素，不是杀死了害虫，而是把它养胖了。”

古一鸣说：“你治害虫的药和他们的不一样？”

穆志高说：“我用的是新制造出来的药，厂家说，正在推广阶段，市面上买不到的。”

一个不祥的念头升到了古一鸣脑中。他对穆志高说：“你那药用完了吗？我看看你那药，行吗？”

穆志高好生狐疑，不知古一鸣想看那药干啥。他带着古一鸣走到蔬菜地中一个简易的木屋旁，进屋去翻找出一瓶药来说：“就是这个。”

古一鸣接过瓶来，只见瓶上贴着的标签上，赫然写着“最新一代特效杀虫剂”几个字，却不见合格标识、厂家名称、出厂日期这些字眼。

古一鸣疑窦顿生，他对穆志高说：“这药来路不明，恐怕有问题。”

穆志高笑笑说：“这我就不明白你的话了，药是用来杀虫的，又不是给人吃的，会有什么问题？”

古一鸣问他，知不知道有些药不能用在蔬菜上？他说不知道，以前是买什么药用什么药，今天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药不能用。

古一鸣说：“你听说过东北的毒韭菜事件吗？”

穆志高说：“听说过，我很少看电视，不知道那个事件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古一鸣说：“简单地说，就是农民用国家严令禁止使用的农药喷洒蔬菜，使得蔬菜带上了毒，人食用了这样的蔬菜就会中毒。我过去没有接触过蔬菜，对这方面的事不很关心。今天突然想到了毒韭菜事件，感到你这个农药的问题严重。”

穆志高不说话了，他默默地听着。

古一鸣说：“老弟，听我一句话，这农药暂时不要用了。你先送到药检部门去检测一下，能用则用，不能用千万不用，关系到人的生命的事，可不能儿戏！”

穆志高先是惊悚得目瞪口呆，后又摇摇头，觉得有点危言耸听。这个热情好客的主人，本来准备挽留古一鸣吃了晚饭再走的，古一鸣告辞的时候，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期待第二十八章

               作者简介

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